是以时至今日,偌大一个霁川仙山,姓陆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真正能算得上陆家嫡系子弟的只有两代四房十五人。
坐在最上方、被谢鸾称为二伯父的是负责处理陆家一切大小事务的掌教,而其余三位则是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
掌教微微一笑,示意谢鸾和陆雪银免礼,他看向郁舟,道:“你且走上前来。”
郁舟只当做还是在玉霄殿的宴会上,平静地走上前去。
陆家乃是修仙世家,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在锦绣荣华、丹药灵宝中长大的,个个目光如炬,然而见了这站在殿中的人也不由得称赞一句美人。
“不错,”掌教点了点头,“是纯阴体质。只是……怎么偏偏是个炉鼎呢?”
是啊,怎么偏偏就他穿越拿个炉鼎剧本呢。郁舟低着头,做出一副畏缩姿态。
他在合欢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纯阴体质。炉鼎者,上等为男子纯阳、女子纯阴。男子纯阴不伦不类,没有什么用。
甚至纯阴男炉鼎这个身份,让他的处境更加糟糕。作为一个直男,郁舟也曾幻想过自己被哪个大美女挑走带回家。
但是女子本为阴,与他属性相斥。如此一来,这条路就被堵死了。
大老爷道:“如此说来,剑尊身上的毒可解了?”
解……毒?郁舟竖起耳朵。
三老爷苦笑道:“若要解毒,需得与炉鼎行欢好之事,剑尊他最是厌恶炉鼎,恐怕万万不会同意。”
“若三弟去劝服他呢?你是他父亲,他应当会听你的话。”掌教道。
郁舟越听越是心惊肉跳,剑尊中毒应该是件大事,然而这几个掌权者完全没有避着他说话的意思。
三老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剑尊他自幼在外修行,与我父子情分浅薄。劝不动,也不敢劝。老夫还想多活几年呢。”
许是想起那人执拗嗜杀的性子,掌教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道:“这些年来,陆家遍寻纯阴体质男子,如今好不容易寻着一个,难不成就因为他是炉鼎,剑尊就要白白错过这解毒的机会,毒发身亡?这也太……宁折不弯了。”
“也许正因为这个,”大老爷开解道,“他的修为才会到那种境界,比我们在座之人都高。”
一直没说话的四老爷冷笑一声:“也比在座之人死得都早!”
见父亲说话如此不客气,旁边的陆雪银睁大眼睛。
“哎……”大老爷惊了一下,“四弟慎言!”
“我是气这孩子过于迂腐,”四老爷道,“明明有求生的法子却不用。”
掌教道:“无论如何,还是应想办法劝一劝。他若是真陨落,陆家势必会不如从前。”
见父亲与各位伯父间气氛凝滞,陆雪银犹疑着开口道:“三伯父,侄女斗胆,不知剑尊为何讨厌炉鼎?若是知道根结,说不定能转圜。”
三老爷:“哪里有什么根结。他喜欢女子,清白人家的小姐尚且难以入眼,更何况这声名狼藉的合欢宗炉鼎,哦,还是个男的。之前也送进去一个纯阴体质,还不是直接被打死了。”
打死了?郁舟有些惊讶,这人不会和他一样,恐同吧。
掌教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一语不发的郁舟身上,道:“剑尊毒发间隙越来越短,总要再试上一试。”
“不若这样,”四老爷道,“既然不能双修解毒。我把他炼成一丸丹药,给剑尊服下,至少能多压制一会儿毒性,减轻毒发痛苦。再转圜几年,说不定有新法子。”
郁舟:“……”一墙之隔,三个陆家年轻弟子坐在桌边,还有金光宗大师兄韦子安作陪。
修真者耳目极佳,隔壁不堪入耳的声音太大,四人面面相觑,韦子安尴尬地笑了笑:“少宗主他素日如此,放浪形骸,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对面的陆清陵乃是陆家嫡系,年轻一代弟子的佼佼者,闻言道:“无妨。卓兄少年英才,我等都很佩服。”
韦子安连忙举杯敬酒,四个白玉酒盏碰在一起,有高有低。
坐在韦子安左手边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名叫陆雪银,看着年纪轻轻,在这种境况下丝毫不脸红,叫韦子安在心中啧啧称奇。
而右手边是陆清陵的表弟,姓谢名鸾,使把重剑,在此次句州大会上出尽风头。他自小在陆家长大,虽不姓陆,但也不折不扣是陆家修士。
陆雪银和谢鸾两人都不好说话,只一个陆清陵还健谈些。韦子安作陪几日,终于到了最后一天,没成想会如此尴尬。
“听说这次合欢宗送来的炉鼎个个样貌极佳,”韦子安道,“几位若是有意,可选一个带回去。”
“多谢韦兄好意,只是韦兄有所不知,”陆清陵放下酒杯道,“我们家的规矩,任何子弟不得豢养炉鼎。违者重罚。”
韦子安忙道:“是韦某唐突了。”
话虽这么说,韦子安心中不以为意。不止一个宗门家族明令禁止豢养炉鼎,可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霁川远在西边,鲜有人至,这仨人现在装得道貌岸然,谁知道回去是什么模样。
他只得挑别的事说:“我记得初来金光宗那日,你们三位说除了参加句州大会外,还有要事在身。如今都解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