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身上的白布被重新盖上了,走进帐篷,夜朗明的脚步反而慢下来,轻得像怕惊扰台上的小人。
“小光…”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手碰到白布的时候,那股凉意让他硬
朗的身子都晃了两下。
他缓缓将白布拉下,当那张熟悉的白到发青的脸露出来时,他再也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低低的、类似野兽低咽的声音。
不忍再看,他通红着眼把布重新盖回去。离开帐篷前,他轻轻地拍拍夜光,声音嘶哑,“小光你别怕,爸爸一定找到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帐篷帘边,陆听安将他痛苦的表情尽收眼底。
夜阿婆也心碎,语气中多了几分怨怼,“我就说了,凶手绝不可能是朗明,他那么疼小光,这种事就是在挖他的心呐!”
顾应州和陆听安两人没有接话,只是心里都有了一点不确定。
难道真跟他们一家没关系?还是得等找到陈禾宜以后再说。
……
再从帐篷里面出来,夜朗明比刚才更加沉默了。他身上就像笼罩了一层阴影,阴云密布的,也不说话,越过人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着。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最便宜的那种,一包只要几块钱。这盒烟不知道已经揣了多久了,拿出来时皱巴巴的,他的手还在颤,打火机摁了好几下都没能打着火。
这个刚失去孩子的父亲像一座沉默的山,悄无声息地枯坐一会后,终于控制不住心里的痛苦,将衔在口中的那根烟拧碎丢在了地上。
他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困兽般将拳头砸进沙里,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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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却又无力。
沙子底下还有尖锐的石块,
他的指骨敲在石头尖上,
擦破皮渗出来的血很快沾上沙。
夜阿婆心疼地不行,过去母鸡护小鸡似的把人抱在瘦削的怀里。
“阿sir,你们就放过我们一家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家都要毁了!”
夜朗明这会却退出她母亲怀抱,把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子推开后,郑重其事地看向顾应州。
“阿sir,求你们,一定要找出杀害小光的真凶。这孩子他才这么小,他不应该躺在这里的……”说到后面,他痛苦地哽咽,用手去擦时,血痕和沙子糊了满脸,狼狈不堪。
可他根本不在意,只想让顾应州答应自己。
顾应州点了点头,说:“这是恶性谋杀案,我们当然会尽全力侦破,还请你也配合,回答我们的问题。”
夜朗明深地鞠了一躬。
“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只要能帮到破案。”
顾应州便点头,把他们母子俩带到了帐篷后面,一棵很大的椰子树旁边。这里有帐篷和树挡着,远处的游客看不到这边,很适合说话。
顾应州开门见山,问:“你知道你母亲把小光送到你前妻那的事吗?看起来你挺疼爱孩子的,为什么会同意他过去,跟他母亲过身无定所的日子呢?”
闻言,夜朗明难掩苦涩。
“我知道。”他闷声道:“我也不想小光过去,可他执意……我没办法。”
“你们对他不好。”顾应州说。他语气淡淡的,像是在问,却又用的肯定语气。
每次警察这么说时,夜阿婆都是在反驳,不愿承认自己伤害过孩子。
可夜朗明不同,他红着眼,竟直接承认了。
“是,我对他不好。”他攥紧拳头,无比自责,“身为父亲,我对他的关注实在太少了。每天我天不亮就要出门去工地,晚上回来也可能是深夜,好几回小光要我陪他玩我都没时间,我太累了……可是,如果早知道他会这样,我说什么都会花时间陪他,当一名尽职的父亲。”
顾应州还算蛮体恤地安慰了一句,“你要挣钱养家,想必小光会理解你的。”话落,他话音一转,“那么会不会是你不在家的时候,你的妻子做了伤害他的事情,毕竟——”
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夜朗明着急地打断了他。比他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急切得多。
“阿sir,你们可以怀疑我对小光不好,可阿香,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了。我知道你们怀疑她当继母,不能对小光视如己出,可我跟她朝夕相处,我清楚她的为人,谁都可能伤害小光,就她不会,因为她太想太想得到这孩子的认可了,她是真心想要做好母亲的。”
夜朗明对阿香的看法和态度,跟夜阿婆如出一辙。这不禁让顾应州两人有些自我怀疑,难不成阿香真是内外如此美的女人?但他们去夜家的时候,的确没看出来她对孩子有多关心,倒是挺不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