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的英语成绩非常好,大满贯是常态,一手干净整洁的英语字体让人赏心悦目。
卓玲有一天放学后,将左明留在办公室。
“左明,我带你去我家。”突然,卓玲说,她语气凛然,不带任何商量。
左明见她已经收拾好了,略微迟疑道:“好。”
他的答应,让卓玲略感吃惊,而后浅浅一笑。
卓玲的家离学校走路15分钟的路程,很近。
是一座老民房,外皮干净,她的家在顶楼8楼。
楼道里没有灯,卓玲打开手电筒照亮。
卓玲招呼左明进来,他犹豫,地面是地板,他怕踩脏。
卓玲发现他的窘迫,拿出一双柔软的奶白色拖鞋给他。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结构,坐北朝南,阳光芬芳,阳台上种满了花朵,客厅里有一个大提琴,茶几上有十几卷磁带,一个大电视放在柜子上。
“喝茶。”卓玲将一杯红茶端给左明。
“谢谢老师。”左明礼貌接过去。
“你先看电视。”卓玲打开电视,“我去洗个澡。”
幼时,家里小的黑白电视被母亲独占。在桃花村,福利院没有采购电视。再长大些,他只知道学习,很少接触外在的事物。
小时候心心念念的电视,经过更新迭代,画面更大,色彩更清晰,可他再也没有很高兴的冲动。
画面中间插了一个广告,是汉堡包,他因为这硕大鲜美的汉堡,想起了宁毅。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左明有些怅然。
他的幼时玩伴,走的时候,简单地告别,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茫茫人间,要是能和他再一起吃个汉堡,该是怎样的光景。
沉思间,卓玲已经沐浴完毕,穿上了一身崭亮的戏服。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摞照片,拿出几张给左明看:“这都是我。”
照片上年轻的艺人,在舞台上表演,不像木偶戏,她没有被任何人牵引操控,完完全全深陷自己的世界,神态沉迷。
“我以前是戏剧团的演员,后来某种原因下了乡,五年后,我靠着走动各种关系,才离我的城市更近一些。”
卓玲脸色悲伤,陷入回忆。
“你的城市?”左明小声问。
“嗯。我的城市就是北都市,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我曾经千方百计想回去。”卓玲坐在沙发上,痛苦不堪,“哪怕我糟蹋我的身子,出卖我的尊严,我多想再回去,重新登上那个舞台!”
这位女教师哽咽难言,抽茶几上的纸巾,擦泪,“可我牺牲了这么多,最后还是无法回去!上天对我太不公平了!”
左明在一旁静默倾听。
卓玲问他:“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左明摇头。
“过了明天,我就30岁了。”
左明以为她最多25、26左右,他临近了看,也没看出她的年龄居然快到而立之年。
“呵呵。”卓玲冷笑,“上天既然这么残酷待我,那我也不会过它为我安排好的宿命,我不会结婚,我就一直演戏演到死为止!”
那天晚上,卓玲拿出她十七岁时在舞台上表演的话剧,在客厅里展现给左明看。
左明第一次发现,原来古板沉闷的她,在演戏时,竟像换了一个人,眼神之明亮,神情之投入,好像她已经是剧里的人。
如此的如痴如醉,哪怕旁观,也难免产生油然而生的触动。
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左明有些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