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情事后,齐拂己仍紧紧箍着云窈不放。
“睡吧。”他轻道,自个阖上双眼。
云窈也闭眼“入睡”,但等了许久,她心里都数过了一千,才敢睁开眼打量齐拂己——他眼闭着,她安静听了会他的呼吸,很均匀,好像真的睡着了。
云窈身不动,仅转眼珠,因为谨慎且紧张,挪动得极其缓慢,终于盯住齐拂己搭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
她想把这只手挪开,然后蹑手蹑脚逃跑,却又不敢,怕中途惊醒引来他的暴怒。
云窈攥起的掌心渗出热汗。
其实,齐拂己不曾入眠。
他听见云窈的呼吸越来越紊乱,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就能猜到她在紧张什么,盘算什么。
这猜测令方才融化的河流瞬时冰封住一部分。
他在等,内心颤抖着,祈求着不要。
可云窈的手还是触碰上齐拂己的手,他的心彻底冰封成原样,冷酷寒风绕着冰川呼啸。
她很小心,仅用食指试探,但就这一指就戳碎了他方才自个营造出来的温情和美梦。
他没有勇气睁开眼,怕看见更难以承受的事实,只自欺欺人发出一声轻鼾,同时搂着云窈的手拢了一拢。
云窈耸点,心跳加速,脖颈僵硬地转过来看齐拂己——还好,他还睡着,这是梦中无意识的动作。
但她也不敢再扒他的手,就这样收紧手臂紧贴自己两腿,到后半夜许是太困了,竟沉沉睡去。
云窈再醒来时,外头天光正亮,几缕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本能追寻光亮,不似昨夜火烛昏暗,日光将整间屋子暴露在她眼前——很宽敞,莫说寻常人家,比国公府的正厅都宽敞许多,许是因为地上铺的砖颜色灰白,呈现一种说不清的空旷、冰冷和孤寂。
云窈心生茫然,又发现这间大屋子窗户也修得特别高,人要仰头才能瞧见窗。
一只手忽然搭到她锁骨下面,云窈吓得回神扭脖,看向另一侧——这才记起齐拂己搂着自己睡了一晚上。
他瞧见她脸上的惊吓,手却没有放开,扬高的唇角也难撇下——他终于实现了和她一觉睡到天亮的愿望,而且男女情事的滋味也十分美妙,令初尝的他上瘾,禁不住开始轻揉打圈。
过会翻身,两臂撑着,在云窈上方腾空。
云窈又哭了。
他一手继续支撑,另一手抬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你上辈子是云做的吗?”
云化作雨,再变成泪。
虽然知道她难过,但瞧着她的青丝弯眉,直鼻粉面,还有那软得似无骨的身子,他还是忍不住,嗅了嗅她身上的体香,垂首压低。
“殿下。”外头有人唤。
是公主来了吗?云窈听见、心想,可下一瞬她却听见齐拂己回话了:“今日我告假,不去上朝了。”
他像头回吃糖的孩子,食髓知味,贪了一颗又一颗,直到晌午才消停。
躺在床上平复了会气息,齐拂己问云窈:“饿不饿?”
云窈毫无回应。
齐拂己也不恼,自说自话:“我让他们送些吃的进来。”
说着起身、离床、穿衣。
云窈呼吸一滞,可以趁这个机会逃跑吗?
齐拂己定了须臾,回身,给云窈把被子拉上、扎紧,同时散下幔帐。云窈的视线即刻被金霞遮蔽,明明璀璨晃眼,却觉再次陷入黑夜。
她只能听声——开门声、脚步声,布菜声,人在这一刻耳力变得卓绝。
“放着吧。”齐拂己淡道。
“喏。”又是一阵脚步声,最后汇成一声门关紧的声音。
即刻,齐拂己的脚步朝她走近。
他束起帐幔,先捡她的衣服给她披上,才扶着坐起:“来,吃点东西。”
云窈才发现他挑了三碗粥,连盘一道端到床边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