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窈全然不察,翌日和落玉如常起床、洗漱。
正梳洗着,院子里有人呼唤:“云姑娘!”
仅闻声就能感受到欢快。
云窈和落玉皆眺窗外,见后厨的黎婆子正欢欢喜喜朝她们走来。这位厨娘不是平常给云窈开小灶那位,上回见面还是一个多月前,那时提前预备中秋,黎婆子来府里桂树最多的木樨小筑拾花。
如今,后日才是中秋,京城的桂花却早已落尽。
黎婆子将拾的桂子混糖酿成桂花酱,又变成香喷喷的桂花酒和月官饼。
因为当时拾花时云窈没有一丝刁难,所以黎婆子特意留出一壶酒、一盒饼,答谢云窈。
云窈当即分给大家尝。
落玉咬一大口月官饼:“好甜!”她看向黎婆子,笑说,“有点像我们那的饼。”
黎婆子亦挂笑接话:“听说江南人做饼喜欢包桂花馅。”
“不仅仅是做饼,也不仅仅包馅!”说起家乡就打开落玉的话匣子,恨不得将杭州所有的美好展示给外乡人,“有时候我们蒸米糕,会撒些糖桂花在面上……”说着说着她起了卖弄心思,“还喜欢把糯米塞在藕眼里,浇上桂花酱……”
“这我知道,”黎婆子打断,“桂花糖藕,还有桂花糖芋苗,中秋咱们府里都会做。”
“是京中习俗吗?”落玉追问。
云窈闻言分了下唇。
“不是,就是桂子应景。”黎婆子笑呵呵注视落玉,“糖芋苗是金陵城的做法,糖藕是你们那边的。”
落玉这才意识到国公府里哪怕一只蚊子,也比她见多识广,她出丑了。
落玉合唇。
云窈始终在旁默默观察,咬了下唇,拿起黎婆送的桂花酒,瓷上烧绘着“援骥斗兮酌桂浆”,“奠桂酒兮椒浆”等字样,十分文雅。
她暗叹口气,哪怕喝酒上脸,不能多尝,还是为了给落玉解围,饮上半杯:“嗯——这酒好好喝!”
“好喝吧?”黎婆子侧身,目光即刻从落玉身上转移到云窈面上。
云窈含笑点头:“好甜,这酒除了醇厚的桂花香,还能喝出点山葡萄的味道,余味绵长,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桂花酒。”
落玉闻言立马也尝一口,疑惑,这真比江南的桂花酒好喝?
黎婆子却是心花怒放,弓身凑近云窈,正要再开口,忽有个小丫鬟从门外跑进院内,因为急,身子撞到门板,发出一声轰响。
云窈瞬间站起:“当心!”
黎婆子识得这丫鬟,刚买进府那会在她手底下打杂,后来才调去门房。黎婆没起身,只转向那丫鬟,斥道:“怎这般毛毛躁躁!”
丫鬟走近,连赔不是,云窈问她:“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丫鬟摇头,不敢耽误正事:“云姑娘,那位常来找您的长随又捎话,说是婚书下来了!”
“他人呢?”云窈追问。
“还在门外候着呢。”
云窈遂领落玉去见铁头,又和张宗云茶肆见面——行李早就收拾好,明日就可动身。张宗云也是感叹,多嘴说了一句“要在路上过中秋节”了。
云窈听着,没接话。
待分别回府,路上马车悠悠,车窗紧闭,无甚事做,落玉用指尖卷了圈自个的碎发,又松开:“小姐,你是不是不高兴呀?
云窈先怔,继而缓缓分唇:“没有啊……”她说得很轻,过了会才反问落玉,“怎么这么说?”
“那你为什么不笑呢?”落玉歪头,“你听见婚书下来没有笑,和张公子说好明日出发时,也笑得很淡,很客气。”
她觉得小姐的神色还有些茫然。
云窈微微后倾上身,有吗?
她能清晰感受到尘埃落定,确定要和张宗云过下半辈子时,后知后觉泛起的忐忑和未知,但要说不开心……好像是没有太开心,可也没难过。
一切十分平淡。
云窈翘起唇角:“有吗?”
“有!”落玉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