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琏就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大家都伤心,就六叔一个人傻乐,汗阿玛要生他气。”
永琏真正怕的不是乾隆生弘曕的气,乾隆对这个弟弟十分纵容,生气也顶多训斥几句。他担心的是,弘曕身边的奴才们倒霉。
乾隆的思路就是,小阿哥没学好,就是身边奴才没有好好引导。
晚上,永琏去洗漱的时候,乾隆把永璜叫到身边,问了今日在行宫和弘曕一起玩儿的事。
永璜有些纠结,二弟对六叔可能说谎了,他不敢告诉汗阿玛,可他不说,又怕汗阿玛生气。
乾隆见大儿子支支吾吾,就在他脑袋顶上敲了下,“你不说,朕还能去问弘曕。”
永璜:“……”
永璜只能把弟弟告诉六叔那些话说了。
乾隆听完,心情有些复杂。
永琏洗漱完,立刻钻进温暖的被窝,他们睡得屋子没有炕,只烧了炭盆。但被子里还是冰凉的。
乾隆进屋就见儿子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永琏见汗阿玛进来,慢吞吞的地钻出被子行礼,其实是想等汗阿玛说免礼。
果然,乾隆已大步走到床边坐下,按住被子,“行了行了,躺着吧,当心受凉。”
永琏冲汗阿玛弯弯眼睛,“您怎么来了?有事要吩咐儿子吗?”
“你倒是会哄人,哪儿来一箱玩具?到时候弘曕想要,你给他变出来。”乾隆摸摸儿子小脸,出来这几天,孩子都累瘦了。
“我的玩具都送弟弟妹妹了。”永琏也不管是谁告诉汗阿玛的,反正汗阿玛早晚会知道,“皇玛法说了,想要什么找海望,您和他说一声。预备一箱子放洞天深处耳房里。”
这话倒像是汗阿玛说的,汗阿玛在位时,海望管着内务府,汗阿玛想造什么就找海望,这人被汗阿玛调教得十分细心,他管内务府期间,内务府虚报账目的事儿少了很多,内库银子比圣祖爷那会充裕,乾隆登基后,直接让海望管户部,希望国库也能日益丰盈。
“海望现在是户部尚书,管你这破事儿。”乾隆敲敲儿子脑袋。
永琏:“……”
父子俩正说话,永璜进来。
乾隆就让兄弟俩休息,出门时还顺手把茶壶茶盏拿到了床边的高几上,“多喝水,明儿还有一天,后日咱们去祭拜怡王叔。”
永琏这几天都没有单独在梓宫前和皇玛法说话的机会,但他猜测皇玛法一定希望他们去祭拜十三叔公。
汗阿玛竟然已经安排上了。
第二日,众人离开泰陵,乾隆又痛哭一场,不愿离去。
诸王大臣跪了一地,劝他启程。
永琏也舍不得离开,把皇玛法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一定很孤单。
如果人死后没有灵魂倒还罢了,可皇玛法明明有意识,他独自在这里,岂不是和坐牢一样?
大臣们见二阿哥也如此悲痛,有人觉得二阿哥淳孝,有人则觉得这孩子早慧,知道向皇上学习。
皇家宗室里,弘昼、弘晓也很是悲痛,弘昼的悲痛不输给乾隆。
弘晓更多几分自怜,阿玛和四伯是他这世上唯二可以依靠的长辈,如今都离他而去,皇兄再照顾他,终究隔着一层。以后他就要真正撑起怡王府。
带着对未来的担忧,小少年泣不成声。
允禄、允礼等人也有同样的感觉,四哥看似严苛,其实只要宗室们不作死,他对兄弟子侄都很大方,允禄还得了个铁帽子王,若圣祖爷当家,允禄可没这机会。
但此时,他们都只能强忍悲痛,劝皇上和二阿哥启程离开。
偏偏有个人,比皇上和二阿哥哭的更大声,还口称“皇父阿玛。”
允禄、允礼都忍不住撇嘴,连弘晓都停下擦眼泪的动作朝跪地痛哭的那人看去。
皇父阿玛是他能喊的吗?先帝对自己那么好,自己都不敢喊皇父阿玛呢。
允禄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两步低声提醒,“弘晳,启程的时辰到了。”
跪在地上嚎哭的,正是理亲王弘晳。
弘晳年近四十,身材稍微发福,跪在地上哭一阵便是一头汗。
此时抬起头来,汗水和泪水一起顺着脸滑落,瞧着确实是十分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