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云却倏然落雨,让那本该平静的湖面生出了层层涟漪。
如今,云雨离散,湖面应也归于他本来的平静才是……
漆黑的房中,宋濯独坐至翌日清晨。
上元晨起先去拜祖。
宋氏祠堂内,宋侯爷与荣华县主先行跪拜,随后便是兄妹三人。
荣华县主望着眼前三人,心中甚为感慨,她慈和的目光将三人一一看过,最后落在的还是宋澜身上。
荣华县主虽未涉足去权谋朝事,但生于皇家,她又如何不明白那些权势斗争。
安南的兵权,不管日后落在宋澜或是赵世子手中,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一个是自己亲兄弟,那数万兵力皆会与勇毅侯府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宋澜的婚事,的确应当慎之又慎。
正如他昨晚与她说得那般,柳惜瑶这样没有任何身世背景之人,反倒最为稳妥的人选。
可没有背景的人多了,怎就非她不可?
荣华县主不是没有提出质疑,那柳惜瑶看着老实柔弱,可万一动了那些心思,故意攀附她儿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然昨晚,宋澜一一否认,他让她相信他的判断,甚至与她直言,若他连这点识人之能都没有,早就会战死在安南了。
荣华县主听得心惊肉跳,如何能不着急堵他的口,点头就应下了此事。
想到昨晚,荣华县主低叹了一声,心里依旧难平。
祠堂拜祖之后,一行人又去前厅用膳,待片刻后还要去府门前观那爆竹。
柳惜瑶来的时候,众人已是聚在了侯府门前。
是宋澜在拜祖之后,唤了人前去请她过来的。
见她冻得鼻尖微红,出现在长廊上时,宋澜直接阔步而上,迎了过去。
“怎不知批上大氅?”宋澜道。
“太过贵重了……”柳惜瑶小声道。
宋澜笑了一下,也压低声道:“能有你贵重?”
柳惜瑶脸颊微红,垂眼不再开口。
宋澜又是低道:“再贵重,也就是个物件,用来避寒的,日后出门记得披上。”
柳惜瑶闷闷地“嗯”了一声。
两人一道下廊,宋澜将她带至府门前。
柳惜瑶温婉乖顺地同众人行礼。
正如宋滢所说,宋侯爷没有半分不悦,而县主虽板着脸,但也并未为难她。
到了宋濯这边,她低着头,未敢抬眼,只盯着他鞋尖,轻唤了声,“二公子。”
二公子?宋濯淡淡地“嗯”了一声,不辨任何情绪。
宋滢则笑着过来挽住了她。
那两个孩子也凑了过来,宋璟被宋澜拉着,宋瑶则站在了柳惜瑶身前。
此刻天光微亮,勇毅侯府门前,宽阔的爆竹台上,数十根竹段同时点燃,连绵不断的噼啪声惹得众人拍掌叫好。
宋瑶被声音吓到,扭头就朝柳惜瑶身上钻,柳惜瑶笑着将她揽住,宋璟则扎着一双手要抱抱,被宋澜直接抱起身来,让他高高架在了他脖颈上。
远远看去,这四人脸上皆是笑意,倒还真像那么一家子。
荣华县主眸光停了片刻,最后也无奈地弯了唇角。
柳惜瑶看到了宋濯,是在一个不经意间,余光扫过最边上那爆竹台时,看到了那身素色身影,他站在众人之后,最靠边的位置上。
原只是一瞬的工夫,便要移开,却与他眸光不期而遇。
应是巧合,也只会是巧合。
就如她是不小心看过去的一样,他定也是无意看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