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濯眸光在宋澜身上有些许停留,随后慢慢敛眸,望着手中酒杯,那指尖在杯盏上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敲着。
与此同时,那坐于正中的荣华县主,终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用力吸了口气,“好、好……怪不得啊,是我小觑她了。”
她朝钱嬷嬷看了一眼,钱嬷嬷立即心领神会,将屋内婢女全部带出,合了门窗,自己也退去甚远。
宋侯爷见状,摇头晃脑扶着桌又站起身,“哎呦,我这头晕呐,我先去堂后歇片刻,你们慢慢吃。”
话落,他睨了眼还在怔懵的宋滢,“莹儿,还不来扶你爹啊?”
宋滢闻声,连忙起身去扶。
宋澜也对那两个孩子道:“跟你们姑母先去堂后玩。”
两个孩子搁下筷子,起身跟了进去。
宋濯那敲着酒杯的指尖,终是停住,他站起身来,并未朝堂后去,而是称还有事,便直接回了慈恩堂。
一路上,他神情不辨喜怒,有股异样的平静之态。
“她可来了?”
他进慈恩堂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了柳惜瑶。
仆役道:“柳娘子未曾过来。”
宋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走上塔楼,推门而入,未曾点灯,只借着那炭盆中的星星火点,来到案几后,不疾不徐地褪去大氅挂好,又去铜盆处洗净了手,这才坐回了案几后。
无妨,此刻才尚早,不过刚至亥时。
他等她。
正堂那边,宋滢故意小手一抖,将水洒在了裙摆上,她借口回屋换衣,却是一路奔向了幽竹院。
此刻,秀兰正与柳惜瑶二人说着从前遇到过的趣事,听到外面有人咣咣叩门,吓了一跳,忙跑出去开那院门。
见来人是宋滢,气喘吁吁不说,面上还带了气恼,她赶忙将人请进屋,搁下帘子,拉着安安退至外间。
“你怎么来了?”柳惜瑶心里咯噔一下。
“你还问?”宋滢气呼呼道,“我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今晚正堂的家宴上出了何事?”
柳惜瑶茫然摇头,“不知啊。”
宋滢板着脸道,“我兄长说要娶你!”
“啊?”柳惜瑶瞬间惊住,下意识便脱口而出,“是、是谁?”
宋滢奇怪道:“还能是谁啊,都和你说了是我兄长!”
对,是娶,不是纳。
那便自然是宋澜,而非宋濯。
柳惜瑶骤然反应过来,整个手都在抑制不住地微颤着,她努力匀了几个呼吸,强让自己稳住心神,可一开口,那声音还是带了几分颤抖,“啊……他、他是在家宴上说的?”
“对!当真全家人的面。”宋滢有些热,脱下狐裘直接扔到桌上,拉了凳子坐下,又气又恼道,“天呐,我简直没想到,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柳惜瑶心跳如同擂鼓,她用力握住还在发颤的双手,小心翼翼与宋滢解释道:“是……是大公子,见我对孩子们耐心温和,而那两个孩子也都肯听我管教,就……就……”
“就什么就啊?”宋滢急不可耐地将她话音打断,“你告诉我,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柳惜瑶低道:“就是上次咱们一同在教场的时候……”
“天呐,原是那
时候开始的,怪不得那日他要将我支开,还总有人挡我!”宋滢大呼一声,小拳头砸在桌上,“可这也不过十来日工夫,你们怎就、怎么就到了婚嫁地步?”
“啊……”柳惜瑶脸色微红,有些难堪道,“是、是有些快了,我也有点难以接受,但大公子……”
“什么?”宋滢闻言,那双眉瞬间挑起,又是一拳砸在面前,“你有什么难以接受的?那可是我兄长!你别不识好歹啊,那袁统领一事就是他帮你推的,要不是他,你现在已经给那年过半百的人做妾了。”
“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他那双孩子,还有亡妻是怎么回事,如此英武又品行端正之人,配你足够了,你还在这里为难什么?”宋滢越说越来气。
柳惜瑶却是一愣,“你……你不生气?”
宋滢哼了一声,“我生气啊,我气你一直瞒着我!”
柳惜瑶还是有些没回过神,低声问她,“那你不介意,我嫁给大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