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有仆役送了驱寒的汤药过来,一并送来的还有上好的兽炭,便是从前在赵家,柳惜瑶也未曾见过兽炭。
第二日,脖颈周围的红痕还未消退,柳惜瑶便继续称病没有露面,两边都未曾去。
午后,合药居新到的府医,从荣喜院出来后,便直奔幽竹院。
诊脉之后,只道是身底过弱,染了些寒气,多眠多补便可。
宋澜从府医口中得知了情况,这便放下心来,再度寻去了荣喜院,关切荣华县主身体的同时,似故意一般,又将话题引至了婚事上。
说连那华州那几个富商之女,听闻他不再续嗣,也皆是寻了缘由推拒。
荣华县主气得痛骂,骂那些个商贾人家不入流,给脸不要脸,也骂宋澜是想将她活活气死。
宋澜还是那般任打任怨,但绝不会动摇一分的模样。
到了第三日,柳惜瑶依旧没有露面,两个孩子却是寻了过去,从午后待至天色渐沉。
柳惜瑶又是用那游玩的方式,带着二人将晌午先生留下的功课,全部背过。
临走前,宋瑶凑到她面前,似有话要与她说。
柳惜瑶与她来到里间,小姑娘朝她挤挤眼道:“我爹爹其实也想来的,但是他这几日特别忙。”
柳惜瑶脸颊微红,笑着问她,“谁教你说这些的?”
宋瑶嗤了一声,“没人,我自己看出来的呗!”
说罢,她便往她手中塞了一物,是一个打得颇有些歪扭的团圆结。
柳惜瑶瞬间想起,曾几何时,她还在赵家做那个无忧无虑,被父母独宠的小娘子时,娘亲也曾教她打过。
“阖家团圆,便是指我与你父亲,再加上你,咱们三人永不分离。”
娘亲温柔的声音似在耳边响起,柳惜瑶轻抚着手中红绳,不知不觉红了眉眼。
宋瑶看看她,又看看那歪扭的团圆结,梗着脖子道:“你不许嫌它丑,这可是我打了两日才打好的,你必须将它好好收着!”
柳惜瑶没有说话,抬起手臂便将面前的小人揽入怀中。
宋瑶蓦地一愣,想去将她推开,可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面前异常温暖,这份温暖,让她莫名地泄了力,又鬼使神差地慢慢抬起了手,轻轻环住了她。
“表姑母,你怎么掉泪了?”
“我想我娘亲了……”
宋瑶怔怔地吸了吸鼻子,将面容试探性地一点点朝那柔软的怀抱靠近。
“我也是……”
她声音很低,低到几近无声。
第二日便至除夕。
阖府上下皆是一片繁忙。
向来幽静的幽竹院,在这日也颇为热闹。
贴桃符,燃旺火,炸黏糕……
吃五辛盘,饮花椒酒……
三人摸黑爬起,忙的不亦乐乎,那诸多烦恼似也全然忘却,直到安安抱着小赤虎,笑眯眯对它说,夜里不许当懒猫,要守岁之时,柳惜瑶面上笑容忽然僵住。
她一连多日装病在屋,实在太过悠闲,竟忘了那日宋濯所言。
他说除夕夜里,要与她一道守岁。
塔楼中,宋濯将那方才从京城送来的糕点摆在案上,看着那精致的杏酪糕,他想起她颤着眼睫,说想尝尝这杏酪糕的味道,便朝他覆唇而上的模样。
宋濯眉眼间笑意浓了两分,他坐起身来,又从箱中取出一件雪白的狐裘。这是请那京中最为出色的绣娘所制,足足一月才将其制好。
宋濯将狐裘细细查验一番,未见任何错漏之处,才抬手挂于木架。
他望着这件雪白狐裘,好似已是看见了她穿于身上时,会露出何等好看的笑容。
想至此,宋濯脸上笑意又深两分。
他垂眼从袖中取出从京中送来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