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深吸一口气,将茶盏不重不轻落在案上,“莹儿,别让人利用了也不自知。”
宋滢怎会听不懂宋澜的弦外之音,但这件事的确是冤枉了柳惜瑶,她赶忙又是一番解释,“表妹真的不是那种人,从来都是旁人欺负她,她何曾有那心眼去算计别人,表兄是不知,若不是我之前帮她,她如今都已经嫁给那贺老头子了,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子,她……”
“你说什么?”宋澜凤眸眯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番话中的重点,“那贺录事不是前阵子病逝了么,这与你有何关系?”
宋滢猛地一惊,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心急之下失了言,心虚地不敢再看宋澜,“啊……没、没什么,我就是……就是帮忙疏导她,安慰她罢了。”
宋澜一眼便看出她在撒谎,强压住心头火气,让自己耐下心来,“你是我妹妹,出了何事我首要便是护你,你有何不敢与我说的?”
宋滢垂着脑袋,瓮声瓮气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宋澜脸色明显愈发难看,双手已是握成了拳,“她也知晓?”
宋滢下意识点了点头。
宋澜无奈叹气,他未曾想到宋滢会这般糊涂,竟还敢留人话柄,但他并未责怪出声,只转着拇指上那玉扳指,继续问道:“那你当日所托之人是谁?”
宋滢道:“我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就一夜之间,寻不到人了,许是吓跑了罢。”
宋澜长出一口气,再次缓缓抬手落在宋滢肩头,嘱咐道:“记住,日后越是这种事,越不该让人知晓,要将你这张嘴闭严实了,今日你只是在我面前失言,若是换作旁人,你便是闯了大祸。”
宋滢朝宋澜眨了眨眼,“也就是在兄长面前,我才说漏嘴的,换作旁人,我提都不会提。”
宋澜无奈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也露出笑颜来,“罢了,便将那柳表妹一道带上吧。”
“啊?”宋滢愣住,不明白方才还决不让步的兄长,怎会突然就改了主意。
“都是些大老爷们,能有个女子陪你,倒也的确方便一些。”宋澜眉眼皆弯,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而是藏着一股沉沉的肃杀之气。
宋滢浑然未觉,只兴奋地原地蹦起,高高兴兴地谢了宋澜之后,便直奔那幽竹院而去。
另一边,柳惜瑶三人已是回到了院中。
安安在草棚下一锅接一锅的烧着热水,柳惜瑶在里间沐浴,秀兰在旁帮忙。
冬日里裹得严实,一路上她身前红痕未被瞧出,此刻她泡在桶中,那脖颈与身前的红痕被秀兰看了个真切。
“这当真是二公子所为?”秀兰简直难以置信,那举止从来温润尔雅的二公子,竟在此事上如此孟浪。
柳惜瑶用帕巾遮在身前,低低地“嗯”了一声。
秀兰移开视线,又问她可与宋濯行了那些事。
得到否热的答案后,秀兰便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语气道:“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倒是再主动些啊?”
“今日这般,已是我主动在先了。”柳惜瑶实不知还能如何主动,她本就羞得几乎不敢抬头,偏这秀兰还要将她一通埋怨,柳惜瑶难免心中会生出一丝气性,“总不能直接让我将衣服脱去,强将二公子推倒吧?”
此话一出,连她自己都脸红了,秀兰却是当真与她分析起来,一本正经道:“也不是不行啊,你明日不妨试试,我瞧那二公子只是面上闷,实则心里比谁都热,你若真敢来这么一遭,说不定他嘴上责你,心里早就软成一滩水了!”
柳惜瑶顿时惊得说不出话,忙又拿了一条帕巾挡在面前,秀兰却是趴在桶边,撩那帕子逗她,还要她明日必须试试。
柳惜瑶被她逗得面红耳赤,最后实在忍不住低声回道:“不必如此了……二公子今日已是说了,日后会纳我为妾的。”
原本应当是个好消息,她今日在塔楼时也是分明欣喜兴奋的,然却不知为何,回了幽竹院后,她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然此刻终是将这番话说出口时,她听到秀兰在旁边高兴,眉眼也是跟着微微弯起,可那神色却藏着股说不出的情绪,心头也愈发闷堵。
见她半天不出声,秀兰觉出不对,又趴在桶边看她,“怎么了,是还有何事吗?”
柳惜瑶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低声说了句,“没事。”
然话音刚落,她眼角从那床榻前扫过时,便倏然崩溃般,掩面哭了起来。
秀兰原还摸不清状况,但随着她视线朝床榻那边看去,见到床梁上悬挂着的一个香囊时,便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那香囊早就没了味道,颜色也黯淡无光,一看便知在那床梁上已挂了多年。
陈旧到如此地步,能让柳惜瑶舍不得摘下的,定是她母亲所绣。
秀兰轻轻叹了口气。
她入府多年,也曾听说过柳茹的事,想到那柳大娘子当初是连平妻都不愿做的人,若是如今知道她的女儿,上赶着与人做妾,心里该是何等难过。
秀兰鼻根也起了酸意,然她却并未忧思下去,而是深吸一口气,舀了一瓢温水,浇在柳惜瑶肩头,“娘子快些洗漱,莫要染了风寒,没有什么事比平安康健重要。”
话落,两人便许久未再言语,直到柳惜
瑶从桶中而出,她与秀兰一道在火盆旁烘发时,那宋滢忽然寻来的声音,才打破了屋中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