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个耳光并没有落下,她怔怔的,只是皱着眉,裴恕觉察到不对,立刻搂紧了:“怎么,我说的不对?”
不对,王十六紧紧皱着眉。她刚刚见到薛临时,为着薛演之死,她愧疚着向他说对不起。薛临是如何反应的?他丝毫不曾迟疑,立刻说不怪她,还反过来安慰她。
整整九年耳鬓厮磨,她太了解薛临,他绝不是口不应心的人,他那时候说不怪她,就是真的,没有将薛演的死迁怒在她身上。
那为什么,他突然又改口,还因此离开她?
裴恕察觉到她的走神,她在想薛临,她梦的是薛临,想的也是薛临,她的眼她的心,没有片刻留给他。无能为力的屈辱和不甘让人只想做点什么,扭转这一切,扳过她的脸,用力吻下去。
王十六吃了一惊,他刻意让她不适,吮着咬着,全是玩弄的手段,王十六觉得耻辱,踢打反抗:“放开我,你放开我!”
裴恕沉沉吐一口气。她柔软的身体挣扎推搡,不经意中蹭着,揉着,刺激着他与她彻夜相拥,分外敏感的身体。渴念到了极点,对自己鄙视到了极点,对她的恨也是极点,扳过她,欺身压下。
王十六惊叫一声,模糊猜到他的意图,尖叫起来:“滚开!”
天光太亮,裴恕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厌恶,他几时,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松手,整整衣襟,推开车门。
外面的空气突一下闯进来,冷冽,新鲜,王十六急急起身,看见宽阔的道路,道边落光叶子的树木,他们在官道上,他要带她回长安。
她不要回长安,她得去找薛临。王十六扑过去:“停车,我不去长安,放我下去!”
他抬手按住,推她坐回里面,下车,反手锁了门。
新鲜的空气消失了,外面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逼仄的四面车壁,让人痛恨,愤怒,只想统统打破。王十六用力拍着门:“开门,裴恕,开门!”
裴恕跟在车边,沉默地走着。
欲念很快平复,唯有不甘和妒意死死压着,让人透不过气。
她叫了哥哥,她的梦里,也是薛临。
可笑他为数不多的梦里,全都是她。可笑他直到方才,还在期待着她向他服软。不,不需要服软,哪怕她只是向他笑一下,以往的种种,他也许,都可以不计较。
可她,根本不打算给他任何回应。
“郎君,再走十里有驿站,”郭俭牵着马送过来,“要不要休息?”
裴恕沉默着,许久:“快马通知驿站,收拾洁净房屋,准备饭食。”
他恨不得片刻不停,一日之内返回长安,可她不行,她跟着薛临东躲西藏,这几天都不曾休息好,总得让她喘口气。
翻身上马,迎着干冷的空气,加鞭而去。多么可笑,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忍不住,要为她筹划。
“开门,”王十六用力砸着车门,“裴恕!”
没有人回应,裴恕去了哪里?
手砸了太久,迟钝的疼,激怒的心情渐渐平复,王十六靠在车壁上,慢慢调匀着呼吸。这样冲动并没有用,就算她能叫开车门,外面全都是裴恕的人,难道她能逃得掉?
她得耐心些,她得好好想想,她一定能想出办法脱身。
两刻钟后。
车子在驿站门前停住,裴恕打开车门,王十六一跃跳下,迅速向四周打量一眼。
郭俭在左边,张奢在右边,各自都带着十来个侍卫,不动声色将所有的出口堵住。他防着她,硬闯是闯不出去的。
还要再耐心些啊,急不得。王十六低着头迈过门槛,裴恕不远不近跟在身后,以为她会闹,会逃,她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往里走,让他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下意识地窥探她的脸色。
驿丞事先得了吩咐,此时并不敢大肆铺张,只选了妥当的仆役在前引路,王十六很快来到落脚的院落,四下一望,前廊后厦,四面高墙,外面是驿站的守卫,身后是裴恕的侍卫,依旧没有任何能逃走的机会。
所以,还要等多久?等到了长安,再想逃,就越发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