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转变得如此之快,饶是见过诸多风浪的楚王也被此话惊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楚禅隐露出温和的笑,语气很是柔和,“陈年旧事罢了,你记不起来就别想了。”
赵佑宜听出他话里的避重就轻,本来以两人如今这不尴不尬的关系,她最好的做法应该是顺着他的话说几句俏皮话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只是看着他那假惺惺的笑容,莫名想说一些刺激他的话,想看他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表兄,不想笑就别笑了。”赵佑宜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一把利刃出鞘,轻而易举就能划破他的所有伪装。
楚禅隐神色冷了下来,与她对视片刻,“既然不记得了,为什么现在又想知道?毕竟我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不然为何所有人她都记得,偏偏忘记了关于他的事。
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在楚禅隐脸上看到如此冰冷的表情,反倒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尊菩萨。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关于这个问题,她也给不出答案,“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找回那些回忆,或者创造新的未来。”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还是楚禅隐败下阵来,他勾唇露出笑靥:“等天下太平,如果你想找回从前的记忆,我会帮你。”
“那表兄可以说说你的事吗?”赵佑宜目光真切地望着他。
“你与念陵兄离开江州没多久,我就被接回王府了,至于过得如何……”楚禅隐笑容依旧温和,“我是父王的嫡子,再怎么也不会过得不好。”
他笑容那么温柔,仿佛最柔和的月光,可照在人身上却那么冰冷,其实赵佑宜心中也有感觉,如果先楚王真的对他有一丝怜爱之心,他也不至于在江州待那么多年。
若是有机会,还是得找他身边人问问。
赵佑宜没有再多说什么,体贴地把话题拉回万州之事,“明日我就去会会闵郭。”
“我与你同去,”事关赵佑黎,作为好友他自然想知道背叛之人究竟是怎样的人,作为赵佑宜名义上的夫婿,他也得跟着。
“不用,”赵佑宜刚想拒绝,就看到楚禅隐眼底的不容置疑,转念一想,毕竟是要潜入军营,两个人相互照应也好。
“那就一起吧。”赵佑宜转身拿起剑,目光坚定,“我已命人将皇帝与闵郭谋划毒杀阿兄之事散播两州,此去我要夺回赵家军。”
楚禅隐走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传递着力量,“表妹文韬武略,定能赢得军心。”
“表兄,你不觉得我太过自傲了吗?”见他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赵佑宜感到困惑,“毕竟当年阿兄都反对我上战场呢。”
“念陵兄只是站在兄长的角度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会伤了你,我若是站在同样的角度,自然也不赞同,只是……”楚禅隐目光灼灼,“表妹并不是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我相信你能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赵佑宜忍不住低低笑起来,“若是我真的是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表兄就觉得我这辈子只能困于内宅了?”
“自然不是,外头的天地是天地,难道内宅的天地就不是天地了吗?”楚禅隐脑海里闪过母妃的背影,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我是觉得,不管表妹如何,都是最好的。”
“生在这个世道,女子本就不易,”赵佑宜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若是世间多些表兄这般明事理的人就好了。”
“只是这世间更多的是位高权重的压迫,我能做的还是太少了。”赵佑宜握紧了手中剑。
“一个人做或许难,但你身边还有我。”楚禅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知道你忧心玉琅公主,放心,届时你我同去劫亲,定能让公主平安。”
赵佑宜想的却不止这些,劫亲之后和南蛮必然有一场硬仗要打,这也是她那么急切想拿回赵家军的原因,只是打仗需要的不仅是兵器,还有粮食,如今神京与附近几个州去岁一场大雪不知毁了多少庄稼,她得想法子解决粮草。
她提出自己的忧虑,楚禅隐闻言沉思良久:“其实当初我向念陵兄提出过合作,若是赵家军与楚家军一同攻上神京,取得成功指日可待,只不过念陵兄是忠君之士,虽没直言我狼子野心,却也将我臭骂一顿。”
当时楚禅隐提出的合作更加大胆,直言若是赵佑黎愿意,他可以拥立赵佑黎为皇,毕竟谁当皇帝对他来说不重要,只要是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就好,赵佑黎自幼聪颖,爱民如子,当时他的侄子又还小,未来能否成才还是个未知数,与其让他侄子上位,不如让百姓爱戴的赵将军称帝。
只是赵佑黎当时觉得大晋王朝还有救,况且赵家世代为将,忠君爱国的理念深入骨髓,他当时还想游说几番,没想到世事无常……
“阿兄……他这个人看上去不正经,其实内心古板得很。”赵佑宜笑着摇摇头,“若是他知道我要同你谋反,估计能气得头发都炸起来。”
赵家世代刻进血肉里的忠君,终究还是在她这里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