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缓慢咀嚼着这三字。
柳清卿将玉佩挪到一旁,拿起和离书塞给谢琅,气声问道:“我已顺你意和离,痛快滚出这富贵侯府,你作何又要为难我?!”
顺他的意?
她微凉的手指擦过他的骨节,谢琅张开手将她团住,在她挣扎时撩起眼皮看着她淡声道:“给你暖暖手。”
就是这样,朝着棉花团打拳的无力感。
他的好,无色无味但有毒。
柳清卿肩膀沮丧地耷拉下来。
待她静了,谢琅才挪开眼看向被塞进手中的薄纸。
开头与他预想无异,是她又誊写了一份的和离书,上头写着什么一别两宽的胡话。
他便说:“夫人可知,和离书若无签名便无效。”
最后一字刚落地,他便瞧见页尾上浓墨写就的谢琅二字。
静默一瞬,谢琅忽然轻嘲地一笑。
“夫人真是……屡屡让人刮目相看。”
他未想到,他的好夫人居然将他那假死隐匿踪迹的母亲都给搬了出来。
母亲不给他们半丝踪迹窥探,却给夫人签和离书。
一时之间谢琅竟不知应先气谁。
“夫人将你那份给我瞧瞧。”
一阵沉默,柳清卿到底是将怀中的和离书掏出来递给他。
到这一步,她知晓已无法安生离开,这和离书有与没有,在他府中,也防不住他。不如先妥协一二,以麻痹放松他。
谢琅接过,沉默良久。
他踱步到一直燃着的火盆前,将两份和离书扔了进去。
他垂眼瞧着火苗舔舐着白纸黑墨,火光映在他英俊的脸上,却显孤寂。
忽然侧头看向她,“我谢家人,只有丧偶,没有和离。”
话音微顿,怪突兀地轻笑一声,下一句话却显得颇为意味深长,“不然我母亲怎会殁了?”
柳清卿:……
她错愕地望向他,好似从未认识他。
他如此平静温和的神情却让她心生恐惧,她听闻海边掀起吞人巨浪之前便是一面平静。她心咚咚直跳。
谢琅定认得嘉姨的字迹,她交出和离书便是想告知他嘉姨已同意他们和离。但也不戳破双方体面。
但她没想过这事已摆到案头,他竟会不认!
他难道不怕她将嘉姨尚在人世的消息掀出去!
柳清卿百思不得其解。
“你我并不交心,夫妻做成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柳清卿索性摊开了说,诚恳劝他:“我知你有事瞒我,你也知我有事瞒你。你我年岁尚轻,既过不到一起去,还有大把机会与合适的人共度余生,何苦将自己困于此处?”
谢琅低笑一声,沉磁的笑声却在这空旷的正房内显得惊人心魄。
过不到一起?大把机会与旁人共度余生?困于此处?
他从前怎不知他这夫人如此牙尖嘴利,句句往人心口上扎呢。
“难不成大人喜欢我不成?”
房内响起她的淡声,混杂着木炭燃烧的噼啪声。
她问后,谢琅却良久未言。
柳清卿倏地提起的心又满是落寞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