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霎时红了,嘴唇又张又合,最后只颤着嗓子憋出一句,“怎就要和离了……”
她的小姐刚过上好日子啊!若是和离,小姐去哪?谁能护着小姐?在如今的世道,小姐又这般花容月貌,若无人护着在外行走,岂不是跟等着豺狼虎豹啃食的肥肉?
“嬷嬷且安心”,
柳清卿拍了拍李嬷嬷的手,“我都打算好了。”
说罢便将打算一一说给李嬷嬷听,李嬷嬷听完脑瓜子嗡嗡直响。呆愣出神坐在那许久未动,柳清卿也未催她,自顾自起身先去理妆匣。
李嬷嬷听着动静回了神,瞧着小姐颇有兴致忙碌着,心里的滋味啊,跟吞了一海缸的老醋似的。她抬手捂住眼睛,狠狠抽了下鼻子,在小姐看过来之前便起身匆匆往外走,“我去给小姐理理嫁妆去。”
管小姐最后能否真与谢琅和离,她可得护好了小姐的嫁妆,自己怀里的东西断不能让旁人掏出去。在小应氏那处吃的亏可万万不能吃第二回了。
李嬷嬷红着眼匆匆冲了出去。
听到关上门的轻响,柳清卿才抬眼望过去,与李嬷嬷想的闲适不同,她的眼也泛起热意,微扬的眼尾洇红。
她轻叹口气,立于原地静了片刻才又动起来,将妆匣中的首饰分成三堆。
刚分好,就听到清脆的咚咚声。
原来是胖鸽飞来,正直敲窗棂。
柳清卿推窗将它捧进屋内,如今他们也算相熟的老友啦,她第一次碰胖鸽时胖鸽都躲呢,第二次勉勉强强,用鸟喙顶她。如今已会懒洋洋在她掌心中摊成一坨啦。
她却未着急拿出信筒中的字条,而是以指腹轻轻抚过胖鸽的头,低声嘟囔,“日后应是见不着你了,怪可惜的。”
胖鸽听不懂,歪斜着脑袋黑豆似的眼睛盯着她,颇乖巧地朝她咕了一声。
柳清卿轻叹口气,眨去眼前浮起的热浪,笑着摇了摇头,她跟一只小胖鸟说什么呢,它又听不懂。
咽下喉头酸涩,这才拿出信筒中的字条,徐徐展开,是谢琅遒劲有力的字迹。
——离京。
柳清卿双手叠在一起,将字条覆在胸口上,合上了眼。片刻再睁眼时,虽眼眸红彤,目光却一片澄澈宁静。
“倒是天助我也。”
她轻声低喃,他不回府,正好方便她收拾行囊。
至于是否离京,还是不愿回来,谁知道呢。
这一忙两天便过去了。
柳清卿已将随身携带的金银细软都理好,又将嫁妆分门别类都重新打好了封箱。
眼见种种异样已经瞒不住青橘与赵盼生,这才将她们二人唤到跟前,想了想也将林眉叫来。
她们是要先知晓的。
但和离书未拿到前,也不好明说,柳清卿便语焉不详地说,“兴许要离了侯府去外头住些时日。”
青橘还懵懂着,赵盼生眼睫毛却猛地颤了颤,近来连月的异样终是落到了实处。
“那宅子已与人约好相谈,我明日晨起便去将此事办妥。”
柳清卿讶异,深深看了赵盼生一眼-
正经入了秋,骑马速行,傍晚的风就如刀刃一样割在脸上。
谢琅在前头面无表情地破风疾驰,谢伍呲牙咧嘴皱着脸跟在后头。
不知大人怎这样急,一直赶路,他渴得口舌冒烟,几欲喷火!
将到城门,谢琅勒紧缰绳让马儿慢下来,马儿甩着头打了个响鼻,极为听话地将下速度,后马蹄哒哒缓步穿过城门。
谢琅回眸,他将昏沉的夕阳远远甩到后头,终于将要归家。
今次匆忙,不光没来得及给她带礼物,身上还都是血污。
也不知她在忙些什么,母亲近日可好?
转瞬又想到了应少将军,眸中笑意凝住,算来,再过三日的清晨应少将军应是要离京了。
今日恰是十五,甚好。
马儿正走着,余光瞥见远处有一老伯扛着糖葫芦草靶子四处叫卖,火红的山楂裹着糖浆,让夕阳一照,格外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