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的那户佃农每个人瞧着都变得更黑更瘦,上回那小娃娃脸蛋上还有些肉,这才几日?现在干瘪瘪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这一家人都吹到了。
上回还有两个妇人,这次却不见踪影。
还在干活的几人就这样摇晃着身子一趟趟地去远处河中挑水浇地。
柳清卿这才发现不对,别家都有水渠,怎这户佃农还需挑水?
柳清滢见姐姐往外看,也顺着姐姐的目光望过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清居然忍不住干呕出声,见姐姐面色不善,她连忙捂住嘴,喃喃辩解,“姐姐,他们……好生吓人。”
身上都没二两肉,仿若骷髅,若不是还在动,她都以为是死人呢!
瞧瞧,马车近了,别的人还会好奇朝这边看一眼,他们眼珠子都不动!
柳清卿并未作声,如同上次那般装作路人让马车继续往前走。
过了田庄后,柳清滢还扒着车窗往后瞅,等到看不见人影也没缩回头,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
土路尽头是一间破庙,原住着好些流民,自寺庙开始施粥后,这边的人渐渐搬到那头去了,这破庙便空了。
门扇栽着,周遭全是黄土,寸草皆无,只剩下些不能入口的毒草。长在庙门口的树惨得狠,连皮都被扒得干净。
四周无人,只有风吹树叶的拍打声。
怪渗人的,柳清滢缩了缩脖子,躲在姐姐身后。
只见姐姐绕到破庙后头打了声哨,没一会儿一阵窸窣声,好似凶猛野兽的声,吓得柳清滢后后退两步。
心想着不能因她烦人,姐姐便要驯了兽要将她喂了畜生吧!
受惊左顾右盼正想着往哪跑时,就见那少年从密林中钻了出来,浑身尘土,脸上也全是泥,跟花猫似的,嘴里还叼根狗尾巴草,眼睛黑亮黑亮的。
原来是个大活人啊!
吓她一跳!
柳清滢这才松口气,好奇地紧盯着这人瞧。
又寻思,姐姐出嫁后的日子好似还挺有趣呢,与她听闻出嫁后就入了深闺大院可不同。
姐姐……好像也跟在家中时大为不同呢,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柳清滢圆溜溜的眼珠子乱转,视线在姐姐和那少年之前绕来绕去。那少年跟没看着她似的,眼睛只盯着姐姐瞧。
总觉得哪里奇怪。
“近日如何?”她听姐姐问那少年。
那少年笑嘻嘻地挠了挠后脑勺,“托姐姐的福,近来可好,顿顿都能填饱肚子!我拿姐姐给我的银钱到那户人家赁了间屋,他们巴不得多一份银钱,我也算有个遮风避雨的地儿。”
“我也找了日结的活,恰好今日逢休,不然姐姐唤我可能都听不着。”
“怎这样快就来了?”
“我前日听村民说山上有野鸡,想着碰碰运道能否打上一只呢。”
居然也叫姐姐。
他凭什么呀!哪冒出来的花脸小贼!
柳清滢不乐意,小嘴一撅,刚还觉得这少年轻声清亮好听,眉眼也长得好,现在再瞅他怎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却也知晓姐姐不喜她跟着,她是瞧出来了,如今姐姐和之前不同了,若她敢说什么,姐姐就能将她赶走。
嫁入侯府可真是腰板硬了呢。
柳清滢只能憋在心里阴阳怪气。
“那人家过得愈发不好,不过几日,家中两个妇人都累倒了。有个似是不知有孕在田中劳作时小产了,还有另一人……”
柳清滢顾不得别扭,竖起耳朵听。
“另一嫂嫂好像有旧疾,原本还能吃些下等兽用的药挺着,近来不知怎的,连药都吃不得了,便倒下了,日日呕血。”
柳清滢惊得怔住,拧着的手指都不动了。
日日呕血,那还活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