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原先还是把二皇子想得太过善良了。
她原本的推测中,二皇子只是借着要帮章云烽打抱不平的名头,如果真的二皇子起事失败的话,景帝怪罪下来,那章云烽本身还是清白的,起码还有可能可以保住性命。
但是二皇子直接宣称,是章云烽写信劝他谋反,那此事的性质就很恶劣了。
在这样的说法之下,就算二皇子最后成功登上帝位,即位之后,也随时可以用“章云烽曾劝他与景帝反目,为臣不尊”的借口,除掉章云烽。
而且日后,不管在位的皇帝是谁,都可以借着这个理由,随时随地地要求彻查任何和章云烽有关的人。
毕竟是涉争夺皇位,每个皇帝都会对这件事格外敏感,只要有一点疑虑,或是有有心之人一点引导,就能成为要了一个人性命的绝佳借口。
这相当于是在章云烽和北疆众人头顶,悬了一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刀,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那把刀就会坠落下去,斩断下面人的头颅。
关雁门藏在帽盔后的眉头几乎拧成死结,她的大脑疯狂运转着,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将章云烽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长疤也不傻,知道了此事的严重程度,适时地露出十分悲愤表情:“将军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他绝不是这种人!”
王如松一摆手:“这可说不准。”
长疤:“将军一心只为北疆军民,对权钱之事毫无兴趣,又如何会谋反?圣上如此冤枉将军,会寒了北疆将士们的心。”
王如松咂嘴叹道:“人心隔肚皮,啊旁人心中所想,我们又如何得知?”
“更何况,古往今来,被冤枉的人可太多了,”王如松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坐在金殿里的那位,想要的真相是什么样的。”
“而且,看如今形势,不管二殿下今日结局如何,章兄是定要成为圣上与二殿下角力过程中的牺牲品,被打上反贼的名号了。”
长疤茫然:“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王如松满意地看着长疤被自己忽悠上钩,驱动马匹,往前几步,走到长疤身侧,压低声音道:“杜兄不必忧虑,大殿下这不是看不下去章兄这般忠臣良将,成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派我来帮忙了嘛。”
长疤瞳孔骤缩。
大皇子竟然这么快就掺和进来了!
他知道这个线索必须要让关雁门知道,于是装出大惊失色的模样,失声惊呼:“大殿下怎么也——”
王如松一把捂住了长疤的嘴,打断了长疤的话,低声急促道:“事关重大,杜兄怎可如此声张?!”
长疤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了两口气,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王如松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盯着长疤,勾着唇角问:“所以,既然都在这里碰到了,那杜兄要与我们同去吗?”
长疤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一把额上冷汗。
借着袖子的遮挡,他将头转过一些,视线拼命后瞟。
关雁门察觉到他动作的意图,藏在面铠后的唇角微微一抬,朝长疤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关雁门的同意,长疤放下心来,狠狠闭了闭眼,以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姿态,对王如松道:“去。”
王如松心中大石头落下,豪爽道:“这就对了嘛。”
他很哥俩好地伸手,帮长疤扯过马缰,调转马头,带着众人向内城行去:“二皇子处心积虑,布局良久,好在我们也提前有了准备,杜兄大可放心,此事若成——”
王如松一指天空,意有所指道:“——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长疤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含溪……”
“含溪啊!”王如松一拍大腿,“宁王殿下关照我们良多,此事若成,宁王府肯定会得到不少赏赐,含溪肯定也会过得更好嘛。”
关雁门落后一些,混在两个士兵之后,静静听着王如松给长疤画饼,心念几转,眯起了眼睛。
这些皇子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宫中想必都有自己的眼线。
现在这件事,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经有所动作了。
那么那位至今都神龙不见首尾的五殿下,是否也正藏在暗处,计划着什么呢?
还有那位本该即位,最后却被自己的长兄抢先一步,没能当上皇帝的宁王殿下。
在京中异动如此明显的现在,这位闲散王爷却在京郊泡温泉。
但是对京中发生的一切,以及他的王妃杜含溪所做的一切,他真的是毫无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