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优点就得当面夸,这是李小六秉承至今的人生信条。
“……多谢。”
少年视她怔立不动,伸手取过一只莲花瓣形盏,接了碗清茶递予她:“小六妹妹请喝茶。”
李惜愿咕噜噜饮下肚,捏着茶碗追问:“郎君唤作甚么?”
“某姓李名敳。”
“哪个爱?”
少年心知讲不清,随即拿过她手中毫笔,在地砖上一笔笔写下敳字。
“便是这个敳。”
李惜愿定睛细瞧,只觉也是难为他家长想出这个名字,从小到大一定难倒了不少人,不禁摇摇脑袋:“太生僻了,若是旁人问你,你一个个解释肯定很累。”
“……也无人如你一般追问我如何写。”
确信记忆中并无拥有如此生僻名字的熟人,李惜愿放下心来,继续拣笔绘画。
李敳凑过来,端详着绢布上细密的颜料纹理,不由肃然起敬,啧啧道:“我最佩服便是能写擅画之人,你还挺有能耐。”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之物,无甚稀奇的,你一定也会有。”李惜愿想起李二郎的话,收敛呼之欲出的得意,随口问他,“你有甚么爱好么?”
“我啊。”李敳扬起眉梢,“我擅长打猎。”
“我也会。”
“真的么?”他顿然来了兴趣,“你也会打猎?””
李惜愿翘了翘唇角,语气不无吹嘘:“你一定猜不到罢,我打马球也很厉害,下回我们可以一块玩。”
“那你委实是文武兼修,六艺俱全,佩服佩服。”李敳发自衷心地竖起大拇指。
“不敢不敢,除了不爱读书,其余都通一些。”
“巧了,我也不爱读书,母亲和阿兄为此常常苦心规劝我,可我就是读不进。”李敳倏然如寻得同道中人,掌心一拍,便要与她握手。
于是李惜愿沾着一手五光十色的颜料,与他愉快地握了握。
“那你会不会下樗蒲?”
樗蒲乃是一种棋类掷彩游戏,风靡于老少之间,可惜此恰为她盲区,从未有人教过。
李惜愿摇了摇头:“我常见阿耶与友人玩樗蒲,但是我不会。”
“那我教你,你先别画了,咱们去庭院下棋。”
好容易当一回老师,李敳兴致勃勃地引她去池中净手,唤仆役取来道具,摊开深紫毡皮棋盘,举起五枚骰子向她演示,侃侃而谈:“此五枚可组成六种彩,全黑者为卢,为最高彩,因而市井中多闻赌徒呼卢,即为此意。四黑一白则为雉,次一等,其余四种便是杂彩。”
“那掷到杂彩会怎样?”
“掷到贵彩则可连掷,可打马,或者过关,而杂彩则不能。”
那不就是后世的飞行棋。
经常一个人操控四个颜色玩的李小六顿时兴奋,她可会了!
“我晓得了。”她信心十足,取过襻膊束紧衣袖,跃跃欲试,“咱们开始罢。”。
锦袍窄袖的长身男子踏入庭中时,便见两颗小脑袋凑在一块交头接耳,二人蹲在地上齐齐喊“卢”,叽喳话音充斥满庭。
“你怎可耍赖!”
“我刚学会,让让我嘛。”
“那只能一回喔,下不为例。”
闻得仆役恭敬称“郎君回来了”,两人听到动静,方才挣开脑袋望向他。
“阿兄。”李敳瞬间犹如耗子见了狸奴,低下声气垂首唤人。
而李惜愿视清来人形容,愣了一怔。
倏尔,她自地上弹跳而起,兴奋道:“李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