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怀夕看着还放在她手上那个有些重量的小盒子,怕小艾进来看到,只好涨红着脸把它放到一旁还未封箱的红木箱子里。
翌日一早,怀夕就被叫起来,晕晕乎乎地被簇拥着换上鲜红的嫁衣,人生第一次被绞线绞过脸庞,怀夕疼得直皱眉,引得屋内的夫人们一阵笑。
这场亲事是以太师府嫁女的规制请的宾客,连太子都送来贺礼,所以这场婚事,场面也十分盛大。
太子派的就不用说,无不备上厚礼早早到太师府相贺。而之前等着弹劾宋承云的那些官员,原以为这次弹劾怎地也能让宋承云脱层皮,毕竟,为官者谁不把名声当命根子。
可偏偏奏章都呈到上面去了,风眼开始酝酿,这厮竟传出要结亲的消息,再一打听,要娶的竟然是他妹妹。
这事阴就阴在,他的妹妹,并不是他的亲妹妹。
如今,人家的妹妹成为王府的千金,连太子都亲自下场为这场婚事保媒,他们受了上边训斥还有苦说不出,只能也备着厚礼来宋家祝贺,希望不要与宋承云闹得太难看。
但怀夕什么都不知道,在一派欢腾和笑语中画上美丽的新娘妆,在接亲队伍到来之前,夏敏为她盖上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她与身侧的另一道红衣身影一起拜别王老太师一家,听着礼官高喊着“吉时到”,而后在一阵欢闹声中被扶着坐上前来相接的花轿。
她以另一种身份,回到她与哥哥的家。
跨火盆,过马鞍,拜天地,怀夕在盖头下被搀着走完成亲所有繁琐的流程,直接被送入喜房,还有些云里雾里。
她对宋宅实在很熟悉,即使蒙着盖头,也知道她们领她走近的喜房是她从前住的屋子。
她坐在喜床上,屋子里满是起哄声,怀夕不知为何也开始紧张起来,咬着嘴唇时尝到甜腻的口脂味,又立马松了嘴唇。
一整套流程下来,她盯得最多的便是那双黑色云纹靴。虽然见不到哥哥,但知道哥哥在身边,怀夕便很安心。
眼下,熟悉的步履声慢慢向自己靠近,在喜娘的吉语和周围的庆贺声下,遮住怀夕目光的红盖头终于被慢慢挑起
光亮忽然撞进眸里,在盖头被掀起的时候,怀夕忍不住眯了眯眼
身前那道身影稍稍挪了位,替她挡住那道光亮,怀夕下意识地抬头,正好撞进眼前人的眼眸里。
这是怀夕第一次见哥哥穿红色的衣服,这样热烈的颜色为他疏冷的眉眼度上一层暖色。
高达笔挺,他俯着头看她,乌黑如漆的墨眸此刻亮得惊人,是毫不掩饰的惊艳感,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唇角微微勾着
怀夕的目光仿佛被牵引着,一时有着看呆了
哥哥原来这么好看吗?
就在怀夕沉浸在宋承云的美貌中时,周围的人在盖头掀起的那一刻也发出惊叹声。
女眷们毫不吝啬赞叹,那些不熟识怀夕的男眷多是宋承云的同窗,也有王家送亲的宗亲,此刻看到怀夕,都不由得在心头暗叹,难怪宋承云对这个妹妹那么着紧,原来,是位如此灵气逼人的清丽女子。
丫鬟们捧着放着桂圆、红枣、莲子等的托盘,在喜娘吟唱的撒帐歌中将它们撒在怀夕和宋承云身上。
很快,妆点得十分喜庆的小艾笑盈盈地端上合卺酒,宋承云率先端起一杯,怀夕在起哄声下端起另一杯,在交叠的袖摆下一饮而尽
与怀夕平常喝的果子酒不同,酒性烈了不少,怀夕没忍住呛咳了一下,引来宋承云担忧的眼神。
与王家交好的陈家夫人眼尖注意道宋承云停顿的小动作,不由得逗笑道:“新郎官可真是个会疼人的。”
怀夕有些羞赧,对着哥哥摇了摇头。
进来喜房的宾客都是既有分寸的,看过怀夕咬过饺子,又说话热闹了一小会,就退下去了。
按理说,宋承云是要跟着去正堂会宾客的,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看怀夕,看到她比刚刚晕红的脸颊,似乎有些不放心。
兄妹二人在经年累月中早已对彼此的情绪有着最灵敏的反应,怀夕一眼就看出哥哥眸里的担心。
她把嘴角一抿,两颗小梨涡就漾在嘴边,“哥哥放心。”
再不放心也只能先离开,宋承云点了点头,强行收回目光,提步走出房间。
人都走了之后,怀夕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起自己的房间。
明明是她住惯的屋子,此刻看起来却有些陌生。目之所及,都是耀眼的红,红色的烛火,红色的被褥,红色的喜字,红色的饰品
说不出的隆重
仿佛从此以后,自己真的就是哥哥的妻子一般
怀夕被自己心里的念头吓了一跳,忙摇了摇头。
小艾领着丫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怀夕摇头的场景。
小艾并不知道怀夕嫁给宋承云的实情,初听怀夕同她说起的时候,惊讶程度不亚于当时的夏敏。
但她是个心思单纯简单的小姑娘,从最开始的不理解,到最后觉得这门亲事极好,中间隔了不到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