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娘亲带走的时候已经好几岁了,但她的记忆很好,所以从前的记忆十有七八都记得。
那时宋清初姐妹她们玩过家家,学着街上那对卖馄饨的老夫妻,一人做馄饨,一人卖馄饨。
她们不肯带着她玩,怀夕有些难过。
那时娘亲刚带着她搬出主宅,搬离曾经与父亲居住的地方,怀夕隐约能感受到娘亲有些伤心,所以不敢缠着娘亲让她陪她玩。
实在无聊,她偷溜进去哥哥书房,掂着脚抢过他手里的书,“气势汹汹”地威胁他:“若是你不做我的相公,我就把这本书丢掉!”
那时宋承云待这个捡来的妹妹很是冷淡生疏,可不知怎地,怀夕偏偏不怕他。
果不其然,宋承云并不理她,只是皱了皱眉,将书从她手里抽了回来。
小怀夕原本就气势不足,被宋承云一瞪,立马偃旗息鼓。
她没有其他动作,可怜兮兮地站在他旁边看着,就是不肯离开。
最后,宋承云忍无可忍,招手叫她过来,问道:“谁叫你说这种话的?”
小怀夕不懂,以为宋承云愿意陪她玩,立马就去牵他的手:“二婶婶那边的嬷嬷说了,我将来是要给哥哥当媳妇的。”
怀夕之前在主宅里住,偶然听到浣衣的几个嬷嬷闲聊说,她是娘亲捡来给哥哥做媳妇的。
宋承云听完冷下脸。
怀夕还是继续童言童语道:“哥哥,我是你娘子,我来做馄饨,你来卖馄饨。”她小心翼翼地去牵他的手,怕他甩开,握得很紧。
最后,还是宋承云无奈妥协,任由她拉出去,坐在院子里看她拿树叶做馄饨,还要他卖给松毫
怀夕显然也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只要玩那个游戏,就称哥哥为相公
宋承云知道怀夕想起来了,在怀夕抬眼看他时,他立刻错开视线。
宋承云并不打算瞒怀夕,把前因后果同她讲清楚,至于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他并没有多说,只是解释道:“简而言之,若我们还是以兄妹相称,那些人就有了攻击我的说辞,恐怕还会牵连太子。”
知道是太子协助哥哥救出自己,怀夕自然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连累太子,当然,更不愿意哥哥被中伤。
“那自然不行。”她急道:“所以,哥哥的意思是,我不能再做你的妹妹。”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成亲?”
好似遇到了很大的难题,怀夕重重叹了一口气,而后似乎有些烦躁,用力搓了搓一旁的眉毛。
“只有这个办法吗?”
怀夕的确有些烦心,眼珠子四处提溜着,因此没注意宋承云一瞬的凄然之色。
宋承云胸口仿佛压着一块浸透水的棉絮,怀夕每说一句,心头就越沉甸一分,那些难以启齿的愧意凝成细小的砂砾,在胸腔间来回摩擦。
嫁给别人当然也是一种方法。
太子和老师原来的想法便是这样。
是他做不到。
既不愿怀夕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他自己,也无法放手
分明的指节在膝上敲击,他不敢看她,只能低头避开她的目光。
“是。”宋承云听见自己说道。
而后,他开始等待。
等待怀夕的宣判。
若是她不愿意
若是她开始厌恶他
宋承云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是他心思龌龊,是他趁人之危。所有妹妹可能会有的情绪,憎恶抑或是怒火,都是他应得的。
他想,若是她说她不愿意,那无论如何,他都会逼自己放手。
他希望自己可以做到。
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