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现在。
他抬眼,看着站在自己的跟前,一本正经地和世界树斤斤计较的黑发雌虫。
好蠢啊。圣阁下想。
怎么会有雌虫幼稚到和一棵树争风吃醋呢?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启程当天。
暮色四合。
距离圣地巡礼正式开幕的零点只剩下一个小时。
圣阁下坐在装扮一新的花园里,低垂着眼睫,一点一点地拆着堆满一桌的心愿瓶。
按照惯例,圣地巡礼会持续整整一个月。
对年轻的雄虫而言,尝试着接触同龄的雌虫是一方面,关键是和同龄虫们在一起,共同度过的最后的“小虫崽时光”。
是以,每一年的圣地巡礼前,圣地的大虫们通常会鼓励小阁下们通过便签的方式,写下各自的小小心愿,折成星星塞进心愿瓶里。这些心愿瓶会整合、打乱,随机发送到他们的亲虫、朋友,乃至素不相识的陌生虫手里。
满足小阁下们的小小心愿,同样是成年雄虫与雌虫的义务之一。
他看着自己跟前的心愿瓶。
准成年阁下们的心愿总是单纯又可爱:想和冷战的小伙伴和好、想要忙碌的亲虫抽出时间,陪自己打某款最新上线的电子游戏、想要来自自己憧憬的阁下的摸头夸夸、想要心有好感的雌虫小伙伴主动告白……
伊格里斯看得有趣。
主动请缨:“我帮你拆几个?”
本就是要拿出来帮忙实现的心愿,倒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圣阁下:“随你。”
然后他就看见黑发的议员长拆开一颗颗小星星,煞有介事地开始念:“诺厄阁下,我觉得你和奥威尔先生特别般配,你真的不考虑答应他的追求吗?”
“诺厄阁下,我觉得你特别特别好,应该被议员长先生亲一口。”
“诺厄阁下,你真的不想和奥威尔先生在一起吗?”
……?
怎么还带见缝插针的。
诺厄白他一眼,没好气:“这到底是他们的心愿,还是你自己的心愿?”
他做好了对方含糊其辞的心理准备,但伊格里斯说:“是我。”
圣阁下顿住。
时间的指针在此时归零。
圣地巡礼正式开始,沉寂了一年的乌拉诺斯遁入虚数亚空间,仿佛深海里的游鱼,开始以其固有的频率于星海之中跃迁移动。在他们的身后,庆祝巡礼开幕的烟火轰然炸响,年轻虫嬉闹的笑声恍若云雾般汇集,飘向一望无际的天空。
伊格里斯却只看着他,语气认真又随意。
认真的是态度,随的却是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你。”
烟花照亮大半个花园的同时,也恰如其分地映出雌虫眼底的笑意,他说:“是想陪你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心跳停歇一瞬。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诺厄忽然无师自通了“爱”的另一重含义——它是懵懂的欢喜,也是迷离的苦涩。当一个生命在察觉到自己的爱与被爱的时候,高兴与苦痛居然是纠缠夹杂在一起的。
这就是爱吗?
诺厄不明白。
他好像被爱过,又好像没有。
他要怎么给他……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呢?
圣阁下阖了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