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如年幼时那般,喜欢充满了好奇心地藏身在家中某个角落里,睁着双明澈剔透的眼眸,盯着盛明璎透着慵懒气质地靠在沙发上,跟秘书等人谈论一些家族公事和外面世界发生的惊世骇俗新闻。
而此刻,秘书正义愤填膺地说起秦熠安手段无耻下作,在宁氏家族已经表态公平竞争的情况下,他见无法割舍出更多利益取胜,竟打起了林氏研究团队的主意。
秘书气道:“这秦董事长真能放低身价,亲自远赴港区来,秘谈了我们十个科研成员,亲口给予出了三倍的丰厚报酬。”
盛明璎近日周旋于生意场,连眉眼也浮现了几分冷淡疲倦,指尖转动着腕骨浓艳碧玉手链,沉吟着。
秘书:“有一两位在林氏待了快十年的已经被收买,想另投新主。”
盛明璎艳色的唇挑起一点讽刺的弧度,正要说什么,却眼神敏锐发现了林稚水没有藏好的一片裙角,她陡地止住话头,从不在女儿面前谈论这些,继而,递给了秘书个眼神。
秘书会意告退。
甚至在经过门口时,还颔首:“小小姐。”
林稚水微微笑着,遇到中途无意中暴露了自己这种突发情况格外淡定,迈步朝客厅走进去,一路走到母亲躺着的棕红色沙发前,端正地站好,垂着眼继续盯着。
盛明璎迎上那目光,“不认识了?”
成年礼后,解除了自由权限,可跟她好像更见不上一面了,林稚水眉头拧起来:“认识呀。”
话音落地。
又小小声抱怨了一句:“母亲大人,你好忙啊。”
盛明璎也在仔细端详她,今日天气炎热却穿了件带领子的白缎长裙,衬得她轮廓本就精致的脸蛋尤为的小,自带怜悯感的眼瞳也一如既往……
下秒,盛明璎却敛去了眼底情绪,问起:“怎么没跟宁商羽走?”
“他啊?工作也好忙……都忙感冒了。”林稚水毫无心理负担地撒起谎,寻个正当合理的借口躲家里几日,慢慢说完:“我想先找辛静喧拿点中药配方给他吃。”
盛明璎没质疑她话里的真伪,似感慨一句:“你倒是懂事。”
林稚水有来有往回一句:“关心未来新婚丈夫身体,责无旁贷嘛。”
她说完,又秉着责无旁贷似的精神主义,不着痕迹地将母女间的话题引到秦家上,问起:“秦家跟我们家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那个秦晚吟想抢我的大好姻缘,秦熠安又几次三番跟我们竞争生意,又想挖我们科研人才……他过分了呢,简直是在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外面明媚的光线映在盛明璎美艳的面容上,这会儿,面对女儿是完全不肯显露出一丝情绪上的端倪。
林稚水又问:“被他收买想另投新主的是哪两位?”
盛明璎却转移话题:“善善,去帮妈妈泡杯咖啡。”
不肯说啊。林稚水愣了两秒,也没露出什么失望,踩过地毯去茶水间方向时,又顿了一下,轻侧过脸看向母亲:
“秦家跟我们有恩怨吗?”
“林家跟我们有恩怨吗?”
秦晚吟站在秦家别墅的书房,唇轻启,正问出了这一句。
秦熠安倾身站在宽大的书桌前,仍专注于手中的笔墨,并没搭理女儿的话,上等的纯紫毫毛笔落在宣纸上,继而,笔锋掌控精妙,韵味悠长地写下一个秦字。
“爸爸。”秦晚吟在旁等了一会儿,再次说:“宁商羽表态公平竞争就是在有失公允,他属意林家,就跟当初在选联姻家族上也一样……”
提起这个。
秦晚吟愈落下风就愈不甘心。
秦熠安观赏完自己的书法后,总算抬起头,银色边框镜下的眼神深沉冷淡,“晚吟,你要真闲着就多练些书法,性子是越发沉不住气了。”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责怪。
秦晚吟心知,也在暗喻的是她莽撞跑去求老爷子出面,让她进新项目组。
“你比林家的小女儿早十几年跟宁商羽认识,却都无法让他爱上你,输了就得认。”秦熠安用宽容的口吻教她认清局势:“明面上你斗不赢,就摆好输的姿态,联姻而已,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坚不可摧的关系,晚吟,你要让宁商羽看到真正的物有所值。”
秦晚吟心猛地一动。
秦熠安点完她,秘书适宜地进来敲门,轻轻示意出门的公务行程。
等人都离开了,秦晚吟完全陷入这段话里,没意识到书房内部变得安静下来。
直到另一道懒洋洋的嗓音响起:“爸的意思是让你把自己卖个天大的好价钱,别白送给人家,还要不被入眼啊。”
秦晚吟忽地回过神,循着声源朝门口那道过于挺拔的熟悉身影望去时,眉心已经不耐烦地蹙起了:“秦晚策。”
秦晚策是秦家长子,论起面貌上像父亲多些,眉骨雅致很深,如水墨画精美勾勒过的眼尾显得看谁都格外情深意浓似的,却偏偏生就一躯刻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