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房间,她没有开灯,而是径直走到靠窗边沙发坐下,愣愣发呆。
两边的家庭关系,像一团理不清线。
沈家始终仇视吕善平,而吕善平也一贯将姿态摆得很低,实际上,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沈绛站在中间,却认为,妈妈的病逝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记着吕善平说过的话,她在广阳待了三日,案子结束的当天下午便从这边驱车回到深市,两小时的车程,傍晚刚好到家。
这是一顿看起来温馨的晚餐。
用吕善平的话来说,一家人难得都齐了——
桌上有他的妻子,女儿。
临走的时姚婉将缠着沈绛不放的女儿好不容易哄进屋子里,给他们父女留下单独说话的时间。
晚上九点飞京城的航班,时间足够充裕。
吕善平站在院门口的大树底下,抽了两支烟,才缓缓出声:“这次回广阳,有去墓地看看你妈妈吗?”
沈绛声音很轻地颤了一下,长睫落下小片阴翳:“……没有。”
“那下次回去的时候过去看看,我想她已经不怪你了。”
“嗯。”
“最近有遇到合适的人吗?”
“没有。”仍旧是这两个字。短短几句话,沈绛已经觉得如此压抑,有些喘不过气,她掐住指尖让自己的情绪尽量看起来平静、正常。
和父亲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她反复想到当初传来噩耗的那个电话。
当时,吕善平像发了疯一般在电话里对她痛斥,口不择言,骂她恶心,白眼狼,不该把自己那些乌糟事情告诉给妈妈听,不然的话妈妈也不会气得发病。
当初电话里的吕善平与面前这个慈父般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闻言笑了声,爽朗道:“嗯,没关系,爸爸不逼你,不管你想留在哪、做什么,都可以。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
“但一定得是对的事情,沈绛。”
“相信你妈妈会在天上看到,也会欣慰的。”
末尾这两句,像是安慰。落入沈绛的耳朵里却那样的刺耳,暗示性极浓。
这一瞬间,她不知怎的,想到的竟然是陆今遥那张清甜的笑脸。
沈绛忍不住走到旁边的花圃弯腰干呕,那双如墨玉般清滢的眼瞳,因为生理反应,此刻染上一圈妖冶的红色,几缕发丝垂落,黏在女人的唇边,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吕善平走上前来关心:“怎么了?”
沈绛却下意识闪开他的手,一边伸手去摸纸巾:“没事的爸爸,可能是来的路上空调开得太低,有些受凉,我胃不是很舒服。”
“你放心,我会记住你说的话。”
吕善平看着自己这个女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让司机送你去机场,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沈绛沉默着上了司机的车,没去管家里保姆拎出来的大包小包,塞满整个后备箱,那是名为父爱的关怀。
她没让自己在这样的情绪里沉浸太久,落地京城第二天,便马不停蹄投入到高强度的工作里,让自己分身不暇。
也正因如此,四天下来,陆今遥很少找得到沈绛的人。
她发过去的消息,对方回应甚少,电话打过去,总是没说几句便又被其它事情打断。
陆今遥察觉到有些不对,又安慰自己,沈绛只是工作太忙。
毕竟,对方不可能没有缘由的反复无常。
而且沈绛都已经答应了她,不会赶她走。
好在,只有四天。
陆今遥心里的焦躁与不安,在第五天傍晚的时候,达到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