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想到陆今遥,沈绛有片刻地晃神。
沈闻舒也在一旁接话:“是啊妈妈,当律师的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小酱回广阳是有案子要开庭,忙得很,但听说你病了,又特意抽时间过来看你。”
又是“小酱”。
这个小名,只有妈妈这边的亲人会叫。
港都那边的传统,刚出生的孩子,都会花重金请德高望重的师傅帮忙看上一看。
因为小时候长得黑,又被算命先生说命太薄不好养活,沈绛就取了酱油的“酱”字。
过了五岁才改名,改成现在这个绛。
于是小酱就留作小名,直至如今。
不算好听的名字,除了两个姨妈和姥姥,没人知道。但每次被这么叫到的时候,沈绛总会有种自己还是个孩子,并未长大,还在被家人爱着的错觉。
“来看望病人,空着手来啊?”沈之玉瞪了女儿一眼,呛声道,“我看是你去接人,半路上强行把人骗过来的。”
“……”
沈绛游离的思绪被一句话拉回现实。
她惊讶于老太太的毒辣。但却早有准备,不紧不慢,笑着开口:“姥姥,没有空着手。”
霎时间,旁边两人的目光都朝她望了过来。
沈绛缓缓从身后摸出一个小纸袋,举在身前轻轻晃动,轻声说:“带了你喜欢的鸡蛋糕,还热着呢。”
人越是年纪大了,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反而每天都馋这口儿时的味道。尽管是路边几元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但沈之玉却开心得像个孩子。
趁着出来洗杯子的功夫,沈闻舒悄悄追问:“什么时候买的?”
沈绛也学着她压低声音:“医院门口,你去停车的时候我看见路边有卖。”
“我说了吧,她很想你。”
“嘴硬着呢,你有时间回广阳的话多来看看她。”
沈绛没有立即应声。
等手里的杯子又过了遍清水,才缓缓哼出单调的音节:“嗯。”
一个杯子,两人站在阳台上洗了好几分钟。
直到病房里传来吵嚷的动静,她们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往里走。
“我困了,要睡觉,把他给我撵出去!”老太太说话声音在发抖,脸色难看至极,与方才看见沈绛时装出来的生气完全是两种模样。
沈闻舒往病房门口一看,神情也是变了变。她转头看向身侧的人,说话的语气跟着冷了几分:“快把他带出去,沈绛。”
方才片刻难得的温馨,仿佛昙花一现。
霎时间,沈绛觉得自己又被扔回了那个没有生机的,死寂的世界里。
或许,是她原本就不配。
她和她的妈妈一样,都是罪人,都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
沈绛带着那个出现在病房门口的不速之客,一起离开。
一路上,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刚刚走出医院大门,旁边的男人就沉下声来,不太高兴地朝她望来:“你出差要回广阳,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如果不是今天凑巧来了一趟医院,正好撞见,恐怕等沈绛回到下海以后他才会知道这件事。
“这次待几天?”
“三天,之后要飞京城。”
“那你找个时间回家,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你妹妹挺惦记你的,还有,你婉姨也是。”
“怎么说,我也是你爸爸,沈绛。”吕善平凝着她,挥手示意旁边的秘书走远。他沉吟片刻,才继续开口,“你妈妈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你心里还一直在埋怨自己,走不出来。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现在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们父女才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你难道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