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李蓝岛忽然开口,他的少年音色像一阵风铃,“我真的要回家了,你有需要可以去李氏茶馆找我爷爷,就说你是我朋友,他会跟你说话的。拜拜!”
他说这话完全是对着空气说,连头都没有回。
李蓝岛冲远处的保镖挥挥手,黑车就开到了面前,他拉开车门钻进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留下了单枭紧贴墙壁的后背,和额头上因为紧张和刺激而冒出的冷汗。
他还是发现我了。
*
单枭当天上午就上了车,回帝都。又是17小时的站票。
等到了单家祖宅已经凌晨,单枭回了地下室。
因为老爹觉得青少年不能夜不归宿,单枭又消失了两天,平叔已经在地下室门口等着他了。
“棍子。”平叔叼着烟,手一摊,旁边的组员就把木棍给了他。
“十下。自己跪好。”平叔总是这么不留情面。
以往单枭犯忌或者惹了祸,都要挨揍,组里的人说野狗就得揍,揍了才听话。以往单枭挨30棍都能一声不吭,今天平叔才抡了他三下,单枭的鼻血就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平叔瞪大眼睛:“你怎么回事?!”
杰森赶紧拦住平叔,担心地问:“你去哪里了?也不和老爹汇报,老爹可生气了。你快解释一下吧?”
单枭盯着地上的血,不说话。
平叔抖了抖烟灰,不耐烦啧了一声:“脏得要死,自己擦干净。走了。”
他没有打完剩下的几棍子,把其他组员一起叫走。
杰森回头,看见单枭跪在地上,舔干净了地上的鼻血。
几个组员均是浑身一激灵,嘀嘀咕咕地离开。
这一趟往返对单枭来说绝对不亏。
或者说,这是他一生中最为不朽的远行。
*
“所以呢?”唐溯坐在面馆摊位上,满脸都是风雨欲来,“你想表达什么?一张帝都-潮平的往返站票?那又怎么了?”
“你并没有赢过我。”单枭微笑,“我也很了解李蓝岛。”
“操。”唐溯眉梢的青筋暴起,“你找抽是么?别拿我和你这种偷祭品的人渣比较。”
“我并不否认我是个人渣。不过我也说了,帝都离潮平真的很远,如果李蓝岛来了,我会好好招待他。”
“不仅如此,我还明白为什么李蓝岛来帝都不选择乘坐飞机,而是选择了快车干线。明明坐飞机会更快更轻松。”
“因为英吉利海峡空难。”
他对面的唐溯脸色彻底沉下来。
单枭单手撑着下巴,露出了衣袖下的鱼鳞纹身,他几乎是挑衅地盯着唐溯,嘴角上扬,“唐溯先生,听说你研究心理学,想必你看过很多书。李蓝岛刚才在木星学院图书馆借了一套荷马史诗,这套书,你看过么?”
唐溯脖子上一根筋虬结到下颚,嗤笑:“你想说你看过?”
“那套书的奥德赛在我手上。”单枭说,“海上漂泊的英雄尤利西斯被女神卡吕普索困在她的岛上。卡吕普索承诺如果他留下,可以给他永生,此后尤利西斯不用再漂泊受苦。”
“她让这位英雄在不朽与故乡中做出选择,尤利西斯拒绝了不朽。”
“不论是二战恩尼格玛机的出现,还是当年李氏夫妇的空难,大家都在为自己的故乡而奋斗。”
单枭说:“而我的故乡,一张去潮平的车票而已。”
他接下来的话成功地激怒了唐溯。
“更何况,我和李蓝岛已经登记结婚了,唐溯先生。”单枭笑意越发锋利,“这事儿我得亲自告知你。”
“从今以后,李蓝岛由我负责。你可以滚蛋了。”
唐溯山根的太阳神纹身在烈日下晃了晃,下一秒狠戾的拳头就落在了单枭的脸上,整张桌子被踹翻,桌上的纸巾盒、一次性筷子、餐盘全都掉在地,稀里哗啦,碎得七零八落。
单枭则反手摁住了唐溯粗壮的手臂,他比较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毛,似乎是没想到唐溯的花衬衫下有这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