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妤得知真相,再来到潘娆的灵堂祭拜,看着停放的棺木和木牌上的名字,心情复杂忧伤。
说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纵然为达目的手段狠辣了些,但也是被这个世道逼迫至此。
若非太看重嫡庶,觉得一切的失败都是庶出的缘故,她也不会为了向上爬枉顾他人性命。
可饶是如此,也该有律法惩治她的过错,不该被一碗汤药,莫名其妙送了性命。
潘旸扶着别样憔悴的平氏起身行礼,被潘妤一一扶起,认认真真的上了三炷香后离去,与等候在外的潘远山暗道:
“父亲,我有话与你说。”
一刻钟后,潘远山书房。
书房里倒是看不出府中正在办白事,依旧墨香、茶香扑鼻,在潘妤来吊唁之前,潘远山还在书房中饮茶画画,女儿之死,似乎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因潘妤身份,潘远山请她上座,亲自为她烹茶,并套起了近乎:
“咱们父女俩已经好些时候没一起坐着喝茶了。”
潘妤浅笑以对,心里忍不住吐槽:他们什么时候一起坐着喝过茶?
“娘娘有何话想对为父说?”
潘妤接过潘远山递来的茶水,开门见山:“想问父亲是否对岑夫人有意?”
潘远山的动作一顿,很快恢复:“此事还未公布,你怎会知晓?”
“父亲别管我如何知晓,只要回答女儿是也不是。”潘妤说。
“是,为父确有此想法。”潘远山将茶杯放下,点头承认:
“我与你母亲有缘无分,既分开了,那便各自安好,为父也要为潘家多多考虑才是。那岑夫人品性良善,又颇有才情,与为父甚是相配,为父也与岑家商议好了,下月初八正式下定。”
潘妤心中冷笑,面上却一派真切:
“父亲再娶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岑夫人,或许要让父亲失望了。”
潘远山神色一紧:“怎么?你在宫中听说了什么?”
“就在前日吧,岑夫人入宫请旨,向陛下要了一封婚嫁自主的圣旨,若她不愿,这世间便无人能左右她。父亲不能,岑家更不能。”
潘妤当然不会告诉潘远山,那圣旨是她帮岑夫人讨的,就是为了免除岑夫人与这些无耻之辈纠缠。
“竟有此事!”
潘远山震怒,随即将手中茶杯重重放下,只觉得近来诸事不顺,连到手的鸭子都能飞走。
“父亲息怒。”潘妤安抚:“我今日出宫来,就是想为父亲解决燃眉之急的。”
潘远山眼前一亮:“你有办法让岑夫人回心转意?”
潘妤摇头:“没有。”
潘远山失望。
潘妤又说:
“但父亲之所以要娶岑夫人,不过是想借岑夫人之美名,巩固潘家的声势吧。若是为巩固声势,女儿倒是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无需舍近求远,看人脸色。”
潘远山犹豫后问:
“你有什么办法,说说看。”
“这阵子除了岑夫人,父亲就没注意到朝廷对另一个地方的嘉奖吗?”
潘远山想了想,顿时明白:“你是说……惠班学舍?”
这阵子就算他是聋子、是瞎子,都知道惠班学舍的名字。
礼部表彰,太常寺卿亲赴,士林称颂,文人题咏……赫赫扬扬,名声大噪。
“学舍大喜,与潘家何干?”潘远山意兴寥寥的喝了口茶。
要是从前还未与崔氏义绝时,【惠班学舍】大受推崇,他潘家还能跟着沾沾光,如今嘛……他巴不得崔家一夜垮台才好。
“怎么没有关系?”潘妤拿起茶勺,亲自为潘远山添了口茶,才继续说道:
“惠班学舍培养出了一个岑夫人,如今就成了育人教书的典范,我潘家数千所书院,学子数以万计,倒被她区区一座女学给比了下去,父亲难道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