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铎在殿门口踱了几步,才回身说:
“罢了,估计说了他也不肯,还得从长计议。”
潘妤想了想,立刻明白魏铎的意图:
“陛下想招揽他?”
魏铎并不隐瞒:“嗯。曲叔有大才,不该埋没。”
潘妤边给魏铎倒茶边问:
“曲管事在魏家军的时候,陛下年纪还小吧,怎知他有大才?”
曲东来在崔家都二十年了,就算曾在魏家军中效力过,但应该不曾与魏铎共过事吧。
“是,那时我还小,对他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魏铎接过潘妤递来的茶水,用回忆的口吻说道:
“但自我接管魏家,将父兄从前经历过的战事一一复盘,发现只要有曲叔参与过的战役,每每伤亡都是最少的,他计谋深远,才学惊人,善兵法、善阵法、善五行八卦、天象等等。”
“如今魏家军中好些老一辈的将军都受过他的救命之恩,当年他在军中的威望,仅次于我父亲,还在我兄长之上。”
潘妤震惊曲管事的人生经历,然后越发迷惑:
“那他后来又为何离开了魏家军?因为腿受伤了?”
魏铎沉吟半晌,将茶水一饮而尽:
“有人感激他,也有人看不惯他,觉得他草根出身,不该受如此重用,竟在一场战事中,给他放出虚假消息,让他做出错误判断,折损了几百将士。”
“那几人抓住此事不放,要我父亲军法处置他,父亲那时被气昏了头,就下令打了曲叔五十军棍,他的腿……”
后面魏铎没再继续说下去,潘妤却是懂了。
原来曲管事的腿是魏铎的父亲打伤的,怪不得曲管事后来会伤心败走,屈尊做了账房。
“后来我父亲调查到真相,知道曲叔是受人陷害,他将那几个陷害之人军法处置了,但曲叔还是想走,我父亲挽留不下,他去意已决,向我父亲要了八千两‘卖命钱’回乡了。”
“我父亲知他气愤,想等他冷静些再去请,然而去了他家乡几回都一无所获,那八千两银票也一直在钱庄没动过,哦不对,好像动过一回,只是预定了,没去取,不知是不是因为察觉到我父亲派人在钱庄等他……没想到他竟是投身崔家,做了崔家的管事。”
潘妤唏嘘不已:
“他在崔家一开始是做账房伙计,这几年才做的管事。”
一个才学惊世的天才,被人冤枉后打断了腿,宁愿窝在一户人家当账房伙计,也不愿再回那个能供他施展拳脚处,只怕心和自尊都受了极大伤害。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怕就算陛下开口,也不太容易呢。”潘妤感慨。
魏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说要从长计议。”
非到确信他会同意之前,都不明着点破,要成此事不容易,要败此事却只要他一句拒绝。
潘妤也替曲师爷感到委屈,明明忠心事主,主却听信谗言,害他伤残,潘妤是他也不愿再回去。
但此番阿娘受难,曲师爷为了阿娘,竟愿破开成见,放下尊严,重新找上旧主之子求救,可见他对阿娘之心,赤诚昭昭,天地可表。
“对了,过几日我阿娘要办个乔迁宴,我想出宫一趟。”
虽然魏铎对潘妤说过出入由她,但潘妤觉得还是说一声比较好。
“乔迁宴?”魏铎问:“你独自出席?”
潘妤愣住:“不然呢?陛下也要去吗?”
“不然呢!”魏铎放下茶杯,郑重其事:“岳母乔迁,我当然要去。”
潘妤心中微暖,浅笑着说:
“哦,那你可别空手,女婿上门是要带厚礼的。”
魏铎用手点了点她,问了具体时间,正要回奉天殿,走了两步才回头问:
“岳母都请了谁?”
潘妤掰着手指算给他听:
“我们,还有嫂子、麒儿,再就是几个崔家的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