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妇,怎么能和县主,甚至是将来的公主比较呢?
史函还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厢县主已经在催:“去,快去拿纸来!”
见屋中没有侍女,他只能去研了墨端过来,瑞昭县主勉强坐起身,斟酌着字句,写起了回信。
信中先是问了殿下安好,又言及自己回河东路上被神策军伏击,如今被父王安置在史家,自己的伤不日就能好些,更劝他勿要为沈氏之死悲思过甚,万事有想不通的,尽可与她说……
总之是将沈氏的死与自己撇清干系,又安慰他,暗示自己仍旧,句中绵绵情意,自不消说。
县主嫌弃字迹太潦草,又重新誊抄了一遍,此时因坐太久,身上痛意更甚,额头细汗密布,但她仍旧坚持着。
誊抄完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晾干,小心翼翼装入信封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与心上人有书信往来,那种亲密、私隐的感觉,让她雀跃得简直要跳起来。
史函就这么干等着,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直翻白眼。
写完之后,县主只觉得身心爽畅,“你去,速速送到洛明瑢手中。”
史函接过信件,又想起一件事,道:“县主娘娘,小人今日去行馆为县主娘娘请神医的时候,发现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今日县主痛得在屋中大发脾气,他被打发去行馆再请那位谢神医,却被王爷拒绝了,结果他正准备离去的时候,看到了行馆中多出来的孩子……
县主问:“什么事?”
“王爷将洛家的大夫人和孩子都拘在了行馆之中,我正巧看见那孩子,却不是沈氏生的那个。”
听到洛明瑢那多余的儿子,县主雀跃之色稍稍淡下,“你是说洛明瑢还有别的儿子?”
这县主也实在是蠢,史函清了清嗓子,道:“县主娘娘,我的意思是,洛明瑢真正的孩子被藏起来了,现在留一个假的在行馆为质。”
“这样……”她垂目思索,“那你送信之时再顺道告诉父王,让他拿主意吧。”
史函拱手:“小人这一趟可顺道调查此事,或许能查出那孩子到底藏在哪里,解王爷烦扰。”
这县主实在太蠢,似乎也不得郑王看重,连一个大夫都不肯派过来,他有意到郑王跟前献殷勤,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
县主挑眉问:“你有线索?”看来自己挑了一个有用的人。
史函拱手,娓娓道来:“说来凑巧,前几日洛家人正好从史家借一辆马车,是往城外去的,或可循这条线索查一查。”
当日洛明香被请去了瑜南行馆,不久洛家就来借马车。
照理来说,以洛家家资不该缺马车使,况且被借去那驾马车最不起眼,和外头平头百姓几十文钱租赁一辆马车差不多,看来不是主人乘坐的。
史函原本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见那孩子根本不是洛成聿,才记起了这么一件小事。
洛家为了不引起郑王注意,断然不会用自家的马车,那会不会借了史家的?这么一驾不起眼的马车,既方便出城,也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若不是史函无意看到孩子错了,也不会记得这件小事。
“好,你去吧,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信送到。”
县主眼下最挂心的是让洛明瑢尽快给自己回信,区区一个四岁小孩,她懒得费神。
“是。”史函拿着信快步出去了。
县主缓步挪回床榻上。
现在最大的阻碍已经铲除,心上人更有回心转意的迹象,她身上这些伤也算挨得值了。
否极泰来,否极泰来……
她闭上眼睛,已经开始翘首那些与他相伴的日子了。
然而史函刚出门,就被鹤使用带蒙汗药的帕子捂晕,将其拖到廊下阴影之中,取走了他身上的信。
月影西移,一个人影落在窗上。
这一夜梦里,瑞昭县主无数次梦到洛明瑢已经看到了信,梦到自己拿到他的信,信中尽是旖旎暧昧之语。
恍惚又梦到自己已经与洛明瑢见了面,父王就在上首,拍板了两人联姻之事,他还起身朝父王施礼,承诺往后会对她好……
一重又一重的梦境让县主飘飘然。
正美着,喉咙骤然传来窒息感,一口气上不来,逼她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待看清面前人的脸,呼吸就自己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