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段日子的粮草,即是第二份。”
他叁言两语将其中关窍解释清楚,完颜琼眉头未舒,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沉烈。
青年的神色漫不经心,仿佛亦将文历帷一通筹算看得清明。
二人并马齐行,面容有异,脸上表情却仿若如出一辙。
有一种很奇怪的契合感。
郑婉说完一席话,掌心慢慢收紧,顺着缰绳上的纹路,略一摩挲。
密令已发,郑婉甚至也无需费心去看他是否有在上头留什么猫腻。
文历帷不是文历观,他是有几分小聪明,也足够狠毒的人。
他胸中的取舍,比寻常人清晰得多。
他知道只要活着,总能以待来日的道理。
眼下投诚前凉,对他来说,是最优解。
若她猜的不错,文历帷此刻正端坐牢中,等南宋军粮草一到,自证其真,便如饿狼见骨,迫不及待攥紧重见天日之机。
郑婉笑得莫名残忍。
当是南宋皇帝亲手教出来的兵,转手捅个冷刀子,才最疼啊。
···
南境多日战火连绵,终于在阴云压城的一日,等到了贼寇的低头受俘。
南方乱族集结而来,已是好几个月的痴咬不休,眼下战事得以告一段落,比起预期的战况好了不少,但或许是今日天气不大晴朗的缘故,年轻的将军静立楼头,看着下头尚未打理的战后残局,并没有露出什么喜色。
他身后的亲信知道他自有谋算,于是垂眸静候,并未唐突打扰。
只是他额际的汗暴露了他并不那么安然的状态。
齐州快马加鞭,一路根本未敢有片刻停歇,换了几匹马行到了贺瞻面前,将情报叁言两语一阵解释,眼下才算是松泛了心里的那条弦。
只是…
贺瞻自打听了他的话,接过了信物与信件,却并未显露出任何急色。
眼下争分夺秒之际,七万大军正驻扎关外虎视眈眈,照文家二人的本事,只怕守城艰难。
贺瞻却迟迟未有行动。
残阳一点点落下城防线。
贺瞻垂眸盯着掌心的红痕玉,拉长的沉默后,才总算开口:“齐州。”
齐州抱拳,“主子有何吩咐。”
贺瞻有些瞧不出情绪地一笑,“连日奔波劳顿,你去歇一会儿吧。”
齐州愣住,不知所措,“主子。。这信它”
“齐州,”贺瞻简单打断了他的话,一个抬手,红痕玉自他掌心一抛,清凌凌地自城墙坠落,跌到一处尖锐的石块上,转瞬四分五裂,“雁门关保不住了。”
启程前凉前,他递给郑婉的,给她最后留作退路的平安符。
几经辗转,重回他的掌心,摇身一变成了宣兵令。
他大约也不该意外。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她那样孤身无依,只有满心算计的一个人,究竟是同谁,以什么代价,又达成了何种交易。
便不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