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网

110120（第32页）

nbsp;nbsp;nbsp;nbsp;“——父亲的为人我最清楚，玄叔亦非冲动之人。冯龄遇刺一案，其背后必有隐情。”

nbsp;nbsp;nbsp;nbsp;青灯将墨修永的轮廓投射到海面上，棱角分明，俊美无铸。可在他自己看来，这副皮囊却犹如镜中魑魅般丑陋不堪。

nbsp;nbsp;nbsp;nbsp;他是父亲工笔下的一颗丹心，曾被寄予厚望。

nbsp;nbsp;nbsp;nbsp;可经年过去，这颗丹心却被墨色所染，逐渐生出了自己的私望，终与先父遗志背道而驰。

nbsp;nbsp;nbsp;nbsp;似被故人的情绪所染，唐璎垂下头，眸中亦泛起悲色。

nbsp;nbsp;nbsp;nbsp;半晌，她淡淡道了一句——“节哀。”

nbsp;nbsp;nbsp;nbsp;许是亡父的形象作祟，听他的口吻，莫同似乎并非罪大恶极之人。

nbsp;nbsp;nbsp;nbsp;可冯高氏的愤懑亦不似作假

nbsp;nbsp;nbsp;nbsp;“父亲下葬后，坟墓遭掘，遗体被人挖出，浑身鞭痕遍布。随后民间动乱四起，太祖皇帝一怒之下连杀了数十人，却依旧压不住叛乱。不仅如此，父亲的传世丹青亦被人尽数烧毁。我拼尽了全力，竟连一幅也未能留住。”

nbsp;nbsp;nbsp;nbsp;忆起往昔，墨修永脸上的神色淡淡的，远不若讲到莫同亡故时那般动容。

nbsp;nbsp;nbsp;nbsp;“没过多久，兴中的百姓找上门，欲让我子偿父孽。他们将我扒光了游街，后又扔去猪圈与猪同宿，事后却犹似不解气般将我浸入了粪水中泄愤。等折得磨尽兴了，再带回柳都门枭首示众。”

nbsp;nbsp;nbsp;nbsp;“斩首当日，父亲的忠仆孔青不远万里来到兴中，于贼人手中救下了我。青叔武艺高强，抱着我一路东躲西藏，为护我逃走，不惜自伤一刀，忍着伤痛将我带回建安，又丢到了裴府门口，随后不知所踪。”

nbsp;nbsp;nbsp;nbsp;听到此处，唐璎忽觉胸口钝痛。

nbsp;nbsp;nbsp;nbsp;未曾想，他的幼年竟这般风雨飘摇，远非双亲皆故那般简单。

nbsp;nbsp;nbsp;nbsp;“所以后来……你被裴大人收养了吗？”

nbsp;nbsp;nbsp;nbsp;墨修永轻轻颔首，“裴大人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曾在我父亲手底下当过差。过继到裴家后，他还上书乞求太祖皇帝为我改了户籍。”

nbsp;nbsp;nbsp;nbsp;更名那日，裴夫问他是否愿意改姓裴氏，却被他拒绝了。

nbsp;nbsp;nbsp;nbsp;他明白裴夫好意，却也清楚自己身份特殊，不欲为裴家带来灾祸。

nbsp;nbsp;nbsp;nbsp;裴夫尊重他的决定，遂让他自己起名。

nbsp;nbsp;nbsp;nbsp;“墨”与“莫”读音相近，作为姓氏倒是不错，至于名嘛……

nbsp;nbsp;nbsp;nbsp;摊开的书卷上恰巧印着‘慎身修永’一词，而‘慎身修永’，又与‘碧血丹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nbsp;nbsp;nbsp;nbsp;“——就叫‘墨修永’吧。”

nbsp;nbsp;nbsp;nbsp;名姓于他而言不过称谓罢了，他原本连莫都不姓，裴与墨又有何区别？

nbsp;nbsp;nbsp;nbsp;“及冠那年，我未请先生赐字，而是自名“碧血”。碧血丹心，也算是和我家老头子最后的一点儿连结吧。”

nbsp;nbsp;nbsp;nbsp;之后的十余年里，他和裴夫的独子裴序一起长大，成了名副其实的异姓兄弟。

nbsp;nbsp;nbsp;nbsp;裴序做事很认真，自小勤勉刻苦，精钻刑律，意欲子承父业。而他虽有读书的天赋，却无心仕途，一心只想做个潇洒恣意的云游之人，四海为家，以描绘丹青为生。

nbsp;nbsp;nbsp;nbsp;嘉宁十五年，裴序入职北镇抚司。为了替他办桩差事，墨修永不得已去了趟维扬，并以墨家钜子的身份自居。

nbsp;nbsp;nbsp;nbsp;某日江边作画，脚边忽然滚来几颗板栗，一位素衣姑娘携着晨光钻入了他的眼帘。

nbsp;nbsp;nbsp;nbsp;纤纤之姿，柔美无暇，眉如天边皎月，莹润的鹿眸中却盛满了星辉。

nbsp;nbsp;nbsp;nbsp;建安美人不知凡几，可他偏对眼前的这位动了心。

nbsp;nbsp;nbsp;nbsp;失神间，手中的《邗江图》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美人拾栗图》。

nbsp;nbsp;nbsp;nbsp;然而姑娘美则美矣，却实在清正寡言。以他的容貌在建安也不乏追求者，似她这般不识情趣姑娘以往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nbsp;nbsp;nbsp;nbsp;可日渐相处着，他竟打心底爱上了这位“乏味”的姑娘。

nbsp;nbsp;nbsp;nbsp;——她的一颦一笑，不止入了他的眼，更入了他的心。

nbsp;nbsp;nbsp;nbsp;命途多舛，千帆过尽，他竟再次活了过来。

nbsp;nbsp;nbsp;nbsp;几月后，裴序来信问他差事办得如何了，还说裴夫的生辰快到了，问他何时回去。

nbsp;nbsp;nbsp;nbsp;他自来洒脱随性，遂只简单回了句——

nbsp;nbsp;nbsp;nbsp;“事已办妥，途中不幸被美色所误，今岁就不回去了，记得代我向裴大人敬孝。”

nbsp;nbsp;nbsp;nbsp;不出所料，裴序再次来信时将他臭骂了一顿。洋洋洒洒几千字，他也懒得看，只提笔回道——

nbsp;nbsp;nbsp;nbsp;“火灾中受了点儿小伤，休养中，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