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黄昏如血,门被拉开,少年带着沐浴后的湿气走进了弥月的房间。
他头顶上30点的进度条尤为明显,弥月难得激动了一下。
因为是寺庙,这里每一个房间基本都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房间的布置——
和她堆满零食的房间不同,童磨的房间她去过,干净整洁,日光洒在他的周身,如同神明的庇佑温暖地包裹着彩虹眼眸的神之子。
童磨的视线落在床榻旁鼓鼓囊囊的一大包——是肉脯,哪怕离得远都能闻到肉干熏制后的香气。
他的视线扫过一旁的干果,考虑周全地还安排了一盅茶。
温馨的小窝和足够冬眠的食物让他有种面前的妹妹更像是一只为冬天做准备的小松鼠,她似乎从小就爱吃,嘴巴没停过。
思绪被扯远,童磨跪坐在她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童磨头发不长,平日里微翘的发丝此刻听话地被水珠坠着往下垂,他没有戴帽子,身上也换掉了平日面对信徒的法衣,简便的浴衣让他看起来似乎离神明远了一些。
少年身姿挺拔,哪怕有了浴衣遮挡依稀能看到袖口露出的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沿着手背看下去,正处于发育期的手指白皙秀气,泛着粉的指甲盖带着些许湿莹。
弥月的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上,那一处的浴衣颜色较深,发丝上的水滴悄无声息地落下,但他仿若没有察觉般,望向弥月的目光比平日里多了一份不真切。
“是有人问了林田的踪迹吗?”他并未将男人称呼为父亲,而是用姓氏代替。
童磨似乎在洞察人性上比常人敏锐,如此一针见血地说出口后毫不意外看到弥月睁大的眼眸。
猜对了,他想。
少年端起茶小口小口地抿着,双眸微眯似乎实在思考着什么:“也是,毕竟离开了好几日了。”
不知道为什么,弥月此刻有点紧张。
就像是摸索到真相边缘时眼前却出现一道巨大的沟壑,巨流涌入,扑面而来的湿气让她下意识眯起了眼。
是童磨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大拇指伸过来擦拭着她的脸颊:“沾到了。”
是她在亭子里吃糕点不小心在脸上留下的碎屑。
脸颊上的皮肤接触到的潮意很快就散去了,少年已经收回手,脸上洋溢着笑意:“那弥月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说他们出远门了。”弥月很老实地告诉他当时的回答,童磨脸上的笑意加深,再次夸奖道,“弥月真乖。”
从前的兄长并没有喜欢夸人的这一款,弥月想着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小孩,多半要被哄得晕头转向了。
“他们确实出了远门。”童磨透过半开的窗户望向侍从抬着箱子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事情太突然,废了我不少功夫才处理完的后续呢。”
“弥月只用专心做你的事情就可以了。”在离开之前,童磨轻飘飘地留下这句话,“至于其他人你不必理会。”
尽管他不过是十余岁,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莫名让弥月信任。
不过按她的第六感来猜,那两人似乎有些凶多吉少。
平日里都是林田夫妇处理信徒的那些琐事,所以如今两人消失了几日,很多事情堆积了起来,越来越信徒开始询问两人的下落。
就连德川由贵在治疗后都提了一句:“他们都在说那两个人出事了,你一点你也不知情吗?”
弥月收回了手,望向身后托腮的少年。
童磨掀起眼皮睥睨着多嘴的人,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德川少主似乎很关心我们的家事。”
男孩本就性格傲气,他见到童磨的第一眼就和他不对付,此刻听到他的话后也几乎压不住脾气,手臂撑着地面艰难地爬起来——
这还是他在双腿失去知觉后不靠外力独自站起来。
膝盖传来的疼痛如同针扎,他面部扭曲着却又享受着带来希望的痛感,而在他狼狈站起身试图同他对峙时,已经很久没有使用的双腿失去强撑的力气致使身体摔倒在地。
啪地一声,弥月眼神都带上了同情。
oi,好丢脸。
好在作为什么都没干的童磨并未因为开场即失败的对手而嘲弄,他眉眼温柔,就像是平日里对待信徒那般低声细语。
“有些事情不能太着急,否则会适得其反。”他看了一眼漏壶,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走到了德川身旁,顺势牵住了弥月的手将她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