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传来几声狼嚎,司少棠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朝树洞外面扔去,瓷瓶落地瞬间“轰”地炸开一团金芒,刺鼻的气味顿时在石壁上结成淡红色的结界。
她没看见,怀中人纤长的睫毛在爆炸亮起的瞬间轻轻颤了颤,年予竹其实一直醒着,或者说,从始至终都未曾昏迷。那双清冷的眸子映着结界微光,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紧绷的侧脸,在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一瞬,又悄然闭上双目。
司少棠正轻轻拂去年予竹额前散乱的青丝,指尖忽然一僵。
洞外枯叶碎裂的“咔嚓”声由远及近,夹杂着某种沉重生物粗重的喘息。她下意识将年予竹往怀里带了带,后背紧贴洞壁。
“簌簌——”
树洞入口处,月光突然被一个黑影完全遮蔽。一张布满瘢痕的熊脸猛地探进来,湿热的腥气混着腐肉味扑面而来。看到她们两人瞬间,黏稠的口涎滴落在枯草上。
“吼——!”
黑熊人立而起,足有成人腰粗的前爪狠狠刨向洞口结界。泛着幽光的利爪每一次挥击都带起旁边的大块木屑,整棵古树都在剧烈震颤。
司少棠心脏狂跳摇晃着怀里的年予竹大声喊道:“师姐…你快醒醒啊。”
她更恨自己是名炼丹师了,要是年予竹醒着说不定一剑就能解决了。但她能做的恐怕只有拿丹药给这黑熊撑死,说不定还会阴差阳错帮助它突破了。
眼看结界承受不住大树将塌,理智告诉她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已经昏睡许久的年予竹扔出去,自己趁机逃跑,黑熊吃饱了也不会再找自己。
只是她低头看去,年予竹在她怀里正浅浅地呼吸着,一点也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柔弱的样子,活像一位睡着了的公主。
司少棠站起来咬咬牙,就在古树倒下,黑熊冲破结界的一瞬,三张引火符从指间激射而出,在熊脸上炸开刺目火光。
“吼——!”
借着黑熊吃痛翻滚的间隙,她背着人踉跄冲出。身后传来利爪撕裂树干的爆响,两人高的黑影转眼又追了上来。那簸箕大的熊掌裹挟着腥风,眼看就要拍碎年予竹单薄的后背。
“醒醒,小司。”
年予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司少棠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做噩梦了?”年予竹正为她擦拭额间冷汗,轻声问道。
司少棠刚要开口,年予竹忽然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她掀开窗户一角,示意司少棠抬头去看。
一支诡异的迎亲队伍正从左侧院墙“穿”进来。
八个纸扎轿夫踏着诡异的步伐,整只队伍里的人面色惨白画着夸张的腮红。
本该喜庆的唢呐声走调得厉害,像是有人捏着活人的喉管在吹奏。震得司少棠太阳穴突突直跳。更诡异的是,整座知府宅院竟没人出来阻止。
大红花轿的帘子无风自动,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个盖着红盖头的身影。
眼看迎亲队伍就要穿墙而过,司少棠纵身跃出窗外。
55夫人
◎这个念头刚起,年予竹便觉脸颊发烫,急忙垂眸掩饰。◎
子时的雍城,万籁俱寂。
空荡荡的长街上,忽然飘来一阵诡异的喜乐。司少棠猛地拽住年予竹的衣袖,两人屏息隐在巷口阴影处。只见又是一队身着喜服的迎亲队伍自浓雾中缓缓而来,八个纸扎的轿夫抬着描金绣凤的花轿,惨白的脸颊上两点腮红,随着僵硬的步伐一颤一颤。
“跟上去。”年予竹指尖掐诀。两人尾随着队伍走过三条长街,那些纸人始终没有回头,只有唢呐声像钝刀般割着耳膜。
行至城西岔路,轿子突然一顿。司少棠刚要迈步,四周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喜乐,东街飘来数十位穿戴正式的男男女女,西巷涌出提着惨绿灯笼的仪仗,北面屋檐上竟蹲着十数个涂脂抹粉的童男童女,齐声唱着:“新娘子,抬轿子,黄泉路上拜堂咯,阿蜚又要娶媳妇咯。”
司少棠眉头一挑,数着路口处已经停了七座花轿:“又?师姐,这妖怪什么路数?一夜娶七房,它当自己是皇帝选秀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就算是年予竹也没见过这种天天娶媳妇的妖怪。
司少棠站在角落掰着手指头在那算着:“一天娶七个,那一个月就娶二百一十个老婆,那么一年就要娶两千五百多个老婆。我的天……”
“啧啧啧……我要斩妖除魔。”
“嘘!”年予竹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只见那提着惨绿灯笼的老者颤巍巍地开口:“吉时已到——”
原本嘈杂的鬼众瞬间噤若寒蝉。那些纸扎的轿夫、涂着腮红的童男童女,竟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城墙走去。最诡异的是,它们接触墙面的瞬间就像水滴入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跟上去。”年予竹刚要掐隐身诀,却被司少棠一把拽住。这丫头不知何时从童女脸上抹了把胭脂,不由分说就往她脸上蹭。
“你!”年予竹猝不及防,脸颊上顿时多了道红痕,司少棠早已麻利地在两腮各抹了团艳红的胭脂,活像年画里的招财童子,还冲她眨眨眼:“师姐,咱们就混在小鬼堆里,保管比隐身符好使。”
年予竹气得直磨牙,却不得不跟着混入队伍。那些纸人空洞的眼眶时不时扫过她们,停留片刻又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