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汁入喉苦涩难当,却不及心头漫上的凉意。
她不知道年予竹为何瞒她,却清楚上一世时自己不曾获得年予竹的青睐。
而这一*世,处处都透着怪异。
她不敢再问,却也不敢再信,
喝了灵药的她,看着年予竹走到一旁榻上闭目打坐,心中忽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重活一世,她总能在年予竹的身上感受到温暖。而这样的温暖,总是带着明显的边界。
司少棠发现自己还是孤身一人面对墨明尘,面对姚英,面对整个宗门。
月光将枯枝的残影投在床前素白帷幔上,那些扭曲的暗影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胸口处的痛意一阵阵地袭来,却远不及心头翻涌的酸涩。
过往半年和年予竹相处的场景,此时正如走马灯般在自己的脑海中翻滚着。
年予竹在古树下为救自己,被腾蛇打伤却要强撑着的样子;年予竹在滂沱的大雨中为自己送药,纤细的身影被在大雨中摇摇欲坠的样子;年予竹为了自己屡屡和姚英争执,次次护自己于身后的样子;还有主动送给自己珍爱的法宝凛狱的样子……
年予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在司少棠的心中重重叠叠,让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床榻上残留的雪松香气萦绕在鼻尖,而香气的来源此刻正在榻上闭目调息。
上一世的年予竹,在她眼中如天上明月般高不可攀,可现在的自己现在竟躺在她的床上。
她忽然想起外门那些流传的闲话,说年师姐的寝殿连姚英都不得轻易踏入。可如今自己不仅登堂入室,还占了主人的绣床。这般殊荣若传出去,不知要碎了多少内门弟子的芳心。
可是看久了月光下年予竹的侧脸,忽然觉得胸口那股郁结的闷痛渐渐化开。无论那声“伯父”藏着什么秘密,至少那些挡在她身前的瞬间,那些递来的汤药,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不管年予竹向自己隐瞒了什么,但她救过、帮过自己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
一夜未眠的司少棠,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内时,悄悄地掀起被子下床,穿好带血的衣物,不舍地看了年予竹一眼后,拿起凛狱拄地朝着门外走去。
“小司。”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脚步一滞。
年予竹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素白的中衣被晨风吹得微微鼓动。
“小心墨明尘,有些事…现下还不能说与你听。”她忽然上前半步,却又硬生生停住,“但你信我,绝不会害你。”
司少棠背对着她勾起唇角:“多谢大师姐,少棠记住了。”
司少棠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回了丹霞峰。
未到山门口,就见一袭红衣墨明尘的身姿站在山门处。
“墨长老,我回来了。”司少棠的面色苍白如纸。
忽然下颌被墨明尘捏住,口中被塞了颗药丸进去。药香充斥着口腔,竟有种熟悉的感觉。
“墨长老,那日在外门比试场,那颗疗伤药是您喂给我的?”
墨明尘翻了白眼:“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年予竹吗?”
“不敢,我只是没想到。”
墨明尘挥袖转身朝着丹霞峰内走去,边走边说:“这下你可算是出了不小的风头,区区一个外门弟子晋升内门的比试,竟让一个长老,两个内门天骄同时观战。”
“咳咳…我也不知你们会去。”
墨明尘脚步慢了下来:“这几日好生休养,无需再来丹房了。那日比试拓跋**得了第一,你是第二。多位长老想要你入她们门下,就连剑阁也不例外。全都被我拒了,进了我丹霞峰,就没有再去别峰的道理。”
司少棠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道:“是,墨长老。”
留在丹霞峰也好,也方便日后我向你讨回剔骨之痛。
“你还叫我墨长老?”墨明尘停下脚步,对着司少棠不悦道。
司少棠一下有些愣神,回想到前世拜师时,墨明尘也是这般模样。
话中带刺,却又处处都为自己着想。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模样,和蔼可亲的师尊变成了杀徒的恶鬼。
“发什么呆呢,叫我师尊啊。难不成我丹霞峰还收不得你这尊大佛,非要去剑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