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春离忽然感到极其异样的压迫感。
原本这夜只是个过于黑暗静谧的良夜。春离从不是怕黑的小女孩,但在她的话音刚落时,她感到那夜色的深处涌起了恐惧的漩涡。
有什么仿佛野兽低吼的声音。
有什么尖锐物摩擦过地面、皮毛刮过树枝的声音。
雨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似爬行、似蠕动、似梦呓般的窸窸窣窣声。
如幽冥般冰寒又腐朽的气息,随着不知何处弥漫上来的浓雾一齐裹挟而至……
远处的黑暗里有什么?
——宗界内应该是安全的才对。以明的住处应该是安全的。
——不对,这里是禁地、不是真的天留宗……
虺不动如一尊塑像一般:“……你是在求死吗?”
春离紧张得脱口道:“我想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为何?”
——为何?
难道想平安活下去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春离靠墙时暗暗抠住了身后的砖石,以此来制止自己想抚摸小腹的动作。她记挂着一个答案——她确实是为了一个与旁人不同的理由才苟活的,她是一个母亲。
但她不敢轻易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只道:“我可以为您所用。就像今天帮您端抽签筒一样。活人总比尸体的用处大一些。”
“是么。”虺未置可否。
片刻后他又道:“既然如此,方才又为何要说是听从我的指示来当反面教材?”
“因为您说,比武大会中还有特殊机制。夜里独自溜出来的后果不就是线索吗?虺大人给了提醒,春离自当以身试险。”
“你明知枪打出头鸟,却自以为不会死?”
“您想留我一命的话,我自不会死。”
虺微微地一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执行公务,你若一意孤行地不听劝阻,会有别的取你性命。”
“您救我一命的话,我不会死。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来报答,任何事……”
“我最后重申一遍,尽量避免独处、走夜路。明白了吗?”
“我下次不敢了。”春离道。
虺略一沉声:“回家吧。”
春离朝另一边退了一步,犹豫了一下,看虺仍站在原地不动,只好试探着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了几步。
回头见他并没有再做出什么反应,春离就急匆匆地跑了起来。
一直跑到怎么也看不见虺了,跑到远远地看见自己的院子,她悄一转身,又朝另一条路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