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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冷声道：“但它却能致人于死地。”

nbsp;nbsp;nbsp;nbsp;曲星河道：“世上有很多东西，都是杀人于无形的。有的时候，有的东西，甚至一开始并不想要杀人，就像浮屠珠，它本是为了救人而存在的，可惜后来已变作杀人的一把利器。”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道：“你是说，五蕴炽也和浮屠珠一样？”

nbsp;nbsp;nbsp;nbsp;曲星河道：“它们都来自魔教，魔教的东西，总是玄之又玄，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五蕴炽是魔教的一种秘传武功，既然是武功，我猜，它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兴许并不是为了叫人走火入魔，与敌人同归于尽那么简单。但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了。”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道：“这么说，也许只有魔教才能化解五蕴炽？”

nbsp;nbsp;nbsp;nbsp;“柳公子果然聪明。”曲星河笑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是唯一的出路。”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点头，转念一想，心下又生忧虑：“可是五蕴炽失传已久，只怕教主金乌自己都不清楚如何修炼，又遑论旁人？”

nbsp;nbsp;nbsp;nbsp;曲星河又道：“魔教的事，我只怕我已没有时间了。不过，我在为青冥剑主把脉的时候发现，五蕴炽在他全身经脉游走，与他自身的功力彼此争斗，但这种争斗之中，又似相生相克，委实很是奇妙。青冥剑主五内之所以亏损，精神之所以疲顿，是因为五蕴炽的内力过于强劲，以至于身体不能承受，精神更难以支撑，所以很多人在受到五蕴炽冲击之后，很快会精神失常，他们会发疯攻击他人，或者自残身体，最后彻底走火入魔死去。青冥剑主受金先生一指还能活下来十二年，可见其心志坚毅，心神沉稳，实在是举世难得。”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道：“可是他如今病得已愈来愈厉害了，尤其是这一年来，发作的也越发频繁、严重。”

nbsp;nbsp;nbsp;nbsp;曲星河奇道：“你说他这一年来发作越厉害了？”

nbsp;nbsp;nbsp;nbsp;“是啊。”柳无咎顿了顿，“怎么了？”

nbsp;nbsp;nbsp;nbsp;曲星河道：“一年之前，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摇头，道：“在金乌谋夺温侯府之前，并未发生什么事，那几年里，他一直待在西北，只除了……”他神色忽而一顿。

nbsp;nbsp;nbsp;nbsp;曲星河追问道：“只除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道：“只除了……一年前，我在击杀大盗‘漠上飞鹰’的时候，不慎被他的银爪抓伤，没能按照约定的时间回还，他便……只身来找我了。”

nbsp;nbsp;nbsp;nbsp;忆及昔日，柳无咎冷峻的神情之中竟蓦地泛起一抹柔情。原来最坚硬的磐石，也会有长出来梅花的一天。

nbsp;nbsp;nbsp;nbsp;他记得，贺青冥找见他的时候，形容已然憔悴，却蓦地笑了。那一个笑容，于今日的贺青冥而言并不稀奇，可于昔年昔日，却已十分罕见。他笑了，也仿佛忽地变了，他仿佛忽而变作了一个寻常人。

nbsp;nbsp;nbsp;nbsp;于是荒漠也好，饥寒也罢，都已通通被柳无咎赶到了九霄云外。时至今日，他回想起来这件事，已不记得自己的伤是怎么好的，却只记得贺青冥这一笑了。

nbsp;nbsp;nbsp;nbsp;曲星河道：“他很关心你。”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不大好意思，转而又暗忖道：“可惜，我已告诉了他最后一个秘密……也不知道他往后还会不会这样对我笑了。”

nbsp;nbsp;nbsp;nbsp;曲星河道：“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说得通了。”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不解道：“此话何意？”

nbsp;nbsp;nbsp;nbsp;曲星河道：“你可知‘五蕴炽’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忽地想起来十二岁那年，他刚拜入贺青冥门下的时候，贺青冥曾对他说过。他道：“是……人生八苦。”

nbsp;nbsp;nbsp;nbsp;“不错，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蕴炽盛。可是你知道，八苦又是怎么来的吗？”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茫然无措，心中却已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nbsp;nbsp;nbsp;nbsp;“就像天魔窟有四十二，是从七情六欲中变化而来。”曲星河叹道，“人生八苦，无外乎此。”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颤声道：“你是说……？”

nbsp;nbsp;nbsp;nbsp;曲星河道：“青冥剑主比你想象的更爱重于你，可是他太关心你了，竟不能再克制五蕴炽。”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的心顿时沉入深渊。他艰难地道：“所以……是我……？”

nbsp;nbsp;nbsp;nbsp;曲星河见他神色已十分难看，道：“柳公子不必自责，你那件事，只是一个引子。不过，青冥剑主的确已变化太多，他关心的人，关心的事也越来越多了，他的压力太大了，这无疑加重了他心脉的负担。”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却并没有被安慰到。他万万想不到，贺青冥的诸多病因之中，竟也有他。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失魂落魄地走了。

nbsp;nbsp;nbsp;nbsp;临走时，曲星河写了一张方子给他，安慰他说，五蕴炽虽不能根治，但若服用此方，可缓解贺青冥的病情，叫他恢复力气精神。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谢了他，也收下了方子。不过，他还是没有被安慰到。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一个人在房里待了很久。他形单影只，又忽地想到，贺青冥是不是也这样形单影只？

nbsp;nbsp;nbsp;nbsp;他又想到昨天。也许他不该告诉贺青冥，这样贺青冥就不会被他吓跑了。

nbsp;nbsp;nbsp;nbsp;他又很担心贺青冥的身体。虽然曲星河说，寻常的事情，是不会叫贺青冥发病的。

nbsp;nbsp;nbsp;nbsp;可是……那寻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