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祝无执目光掠过徐长业低垂的头顶,投向殿外那片海棠,淡淡道:“定职之事,关乎前程。朕观尔才学,堪当大任。”
他顿了一顿,目光幽深,“只是……若家中和顺,内助安宁,心思澄净,于公务之上,必更能全力以赴,不负朕望。”
徐长业心弦猛地一颤,紧接着便是狂喜。他屏息,深深拜下:“陛下圣训,臣定当谨记!”
他能中第,不是蠢人,自然听出来皇帝是以他未来的仕途为注,暗示他需想办法,暗示妻子,去开解其姐的愁绪。
这些日子,他的确没少听雀娘提起,她阿姐郁郁寡欢。
祝无执摆了摆手:“退下罢。”
仿佛方才那番敲打不过是随口闲谈。
徐长业躬身倒退而出,跟门口的王怀吉问了好,便出了宫门。
回到家中,温雀刚哄睡着两个孩子。
洗漱罢,熄了灯火,夫妻俩躺在榻上。
徐长业想了很久,试探开口:“雀娘…今日琼林宴结束,陛下又暗中宣我入宫叙话。”
温雀依偎在丈夫怀中,闻言愣了一下,紧张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长业沉默了一会:“陛下说,娘娘郁郁寡欢,或有寻死之心。就算不自尽,再这样郁结下去,也对寿数有碍。”
温雀大惊,一下坐了起来。
她的确知道姐姐郁结于心,但不知道竟然这么严重,还会危及性命。
“阿郎,那该怎么办?陛下叫你去,可是有什么办法?”
她六神无主,透过黑暗扯着丈夫的袖子。
徐长业也坐了起来,搂着温雀的肩膀,哄道:“陛下说,娘娘最在意你这个妹妹,你多去开解开解,劝她想开些,想必会有用。”
温雀皱眉:“阿姐性子固执,我之前没少劝,可都没什么效用。”
徐长业佯装沉吟:“无用吗?容我想想。”
片刻后,他缓声道:“雀娘,娘娘最在意你。”
他顿了顿,温言引导:“若是你以你的利益、我的官途劝之,她会为你妥协,为你而活下来。”
“这算是给她一个活着的理由,待日子长了,自然会慢慢想通。”
温雀琢磨了一下,霎时明白过来了。
她狐疑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可屋内昏暗,只看到对方模糊柔和的轮廓,还有那双清亮的眼睛。
徐长业见温雀有所迟疑,却也没有继续提。
若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
他搂着温雀躺下,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我也只是想着,保你阿姐的命为重。”
“或许这方式不大好,咱们从长计议吧。”
温雀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丈夫对她向来诚实体贴。
她嗯了一声,“先睡吧,我再想想法子。”
徐长业搂着温雀,却一直睁着眼。
他悄悄把出汗的手掌,在被子上轻蹭了一下,无声呼出口气。
陛下让他想办法劝,他只能半真半假引导雀娘去做。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毕竟劝好了温幸妤,对他们一家,对陛下,对她本人都有好处。
此后半个多月,徐长业明里暗里引导温雀,让她认为“唯有以她的利益劝之,阿姐才会想通”。
*
仁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