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执坐在桌前,瞥了她一眼,温声道:“别傻站着,过来用饭。”
温幸妤抿着唇,沉默不回话。
祝无执笑着,轻飘飘道:“想让我喂?”
这话让温幸妤浑身一僵,最终还是走过去坐下。
她捏着勺子,看祝无执慢条斯理用饭,丝毫不觉得惭愧,忽然就想开了。
他做出那样的事都不觉得羞愧,还能悠然用饭,那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的身体?
况且事情已经发生,她不该自怨自艾,应该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有时候她挺讨厌自己这种唯唯诺诺识时务,可她这条命是爹娘用身躯遮挡风雪换来的,她不能轻易死去。
即使再绝望,也不能死。
更何况观澜哥的骨灰还在祝无执手中,她要想办法拿回来,不然指不定他会做什么。
一顿饭味同嚼蜡。
用完饭,二人下船到码头上。
此时晨雾已经被日光驱散,码头上人潮涌动,嘈嘈杂杂。
祝无执放缓脚步,把温幸妤半护在怀里,穿过人群,走到空旷些的地方。
有驾翠盖朱缨,四角悬铃的马车停在那。
银铃被河风拂得泠泠作响。祝无执侧头垂眼,目光落在温幸妤身上,眸色发暗。
月白衫裹着单薄身子,像是枝头未开尽的梨花,教人想…碾碎了揉进掌心怀抱。
温幸妤感受到那灼热如实质的目光,心下厌恶。
此刻她身上穿的,是他遣明夏拿来的月白绫衫,如茧裹着,叫她喘不过气。
祝无执扫过她微微发白的脸,温和道:“休沐还有一日结束,我先行归京,你且乘马车从官道慢慢来。”
闻言,温幸妤心思微动,可下一刻,那点刚升起的希望,就被击了个粉碎。
祝无执瞥了她一眼,明白她所想,似笑非笑道:“陆观澜的骨灰我先拿回汴京。”
“你放心,我会找个庙观,好生供着。”
温幸妤抬眼,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上了马车。
祝无执也不生气,掀起帘子,晨光斜斜切进去,直照在女人苍白的唇上。
他笑道:“途中若有什么需要,告诉李游即可,他自会替你跑腿。”
“我在汴京等你。”
说罢,祝无执放下帘子。
她听见他对亲卫嘱咐:“李游,好生护送妤娘回京,若是出了差错……”
后半句话未言明,倒比说全了更瘆人。
李游带着五人,肃然称是。
祝无执翻身上马,又看了一眼车帘,才带着曹颂等人策马离去。
待马蹄声渐远,温幸妤紧绷的身体,方放松下来。
她掀起一角侧帘,见四个佩刀侍卫骑马围在一圈,李游则和另外一个名唤胡连昱的,坐在舆前驾车。
俨然一副怕她逃跑的样子。
她苦笑一声,缓缓放下车帘。
“夫人用些点心罢。”
明夏捧着一碟进来,里头是杏脯和槐花糕等精致点心。
温幸妤神色恹恹,摇了摇头:“不必了,多谢。”
明夏只好把碟子搁在檀木小几上,跪坐在白狐毛地毯上,时不时偷瞧几眼闭目小憩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