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比精神力压制更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你在恐惧吗?虫巢之母。”
不知道何时接近的洛瑟兰立于虫巢之母的身后,他如同蛊惑人心的恶魔一般,半俯身在珀珥的耳边低语——
“看到了吧?你刚刚收服的狗进入狂化状态了。”
“虽然我们从死亡中复生,但显然,狂化症从未远离过,甚至会变得比以前更容易被触发。”
“你见过狂化后的白银种吗?我想应该是没有的,那尔迦那群年轻的狗崽子把你保护得很好,老师肯定也从未在你面前暴露过他的失控。”
“……不过现在,你有机会见见了。”
见到被隐藏于白银种秘密之下的疯狂与恐怖。
显然,阿克戎陷入狂化的表现,同时影响了前不久才脱离“死亡”状态复生的洛瑟兰。
对于任何一个复生后的白银种来说,“狂化症”向来如附骨之疽折磨着他们,是他们每一次经历都会丧失理智的病痛,即便得到复生,他们也无法从这种阴影之下逃离。
他们的每一寸皮肤、神经都在为此而叫嚣着痛苦。
此刻,洛瑟兰的虹膜深处露出几分恶意与疯狂杂糅的神情,他按住珀珥的肩头,同时操控身后的菌丝,骤然抓起一头死了的异兽抛向原始形态下正向冰洞口而来的阿克戎。
狂化因子在阿克戎的体内跳动着,他本来有更便捷的方式挡开砸向自己的异兽尸体,可体内躁动的情绪和神经又令他几近暴虐。
在大脑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阿克戎选择了最符合白银种狂化后的反应——
他用自己的精神力,硬生生挤压碎了异兽的整个尸体。
滋啦。
血肉四溅。
被洛瑟兰握住肩头的小虫母躲闪不及,被迎面来袭的细碎血肉溅了满脸、满身。
很快血腥味扑鼻而来,浓郁到珀珥整个胃部都在抽搐着。
与此同时,原始形态的阿克戎已然居高临下地立于冰洞口。
他复眼中闪烁着凶戾与阴沉,随后俯下巨大的身体,吻部微动,冲着被鲜血浇淋,有种破碎美感的小虫母张开了纵向开裂、满嘴利齿的口器——
千钧一发之际,交错的银白菌丝从洛瑟兰身后绽开,被他用最大力气束缚、拉扯着制止了原始形态白银种想要继续靠近的动作。
他们现在处于一个极度危险,但却勉强平衡的状态。
后方,洛瑟兰则笑意扭曲,复杂到似是充满了恨意与不甘,哑声开口:
“看到了吗?这就是狂化后的白银种,是被整个虫巢意志放弃的弃子!当你的子嗣们享有来源于虫母的爱抚与蜜液时,我们有什么?我们有的只是终年与冰雪作伴,至死都得不到安宁!”
“虫巢物质放弃了我们,虫巢之母无法安抚我们……既然如此,还凭什么叫我们当一群听话的乖狗?只训狗却不给狗喂食,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白银种都会死。”
“因狂化而死,老师——阿斯兰也不例外。”
珀珥眨了眨眼,浅色的睫毛被血水浸染,晕出一片潮湿发红的光影。
到处都黏黏腻腻的,到处都是血……的味道,脏兮兮的。
珀珥深呼吸了一下,耳边则是洛瑟兰有些神经质的喃喃声。
他其实并不经常生气的。
但、但是现在,他真的、真的、真的好生气啊!!!
精神力与主人的情绪有着最直观的联系,大多数情况下人总是会处于一个相对平缓的情绪状态,极致的愤怒、极致的欢愉、极致的悲伤都是少数。
可现在——被那尔迦人确确实实养出了一部分娇气习惯的珀珥正处于极致的愤怒之中。
尤其在被溅了满身的血,又听见洛瑟兰说阿斯兰也会死,珀珥甚至感觉自己体内本已经恢复了一半的精神力好像在膨胀着向外四溢。
愤怒对精神力的威力效果确确实实有加持效果,非常明显。
在其又一次倾泻而出的同时,珀珥有种奇妙的舒爽感,似乎有另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支持、鼓励着他畅快随意地发脾气。
——那些力量令珀珥觉得很熟悉。
于是,当脸侧染着血污,依旧漂亮得惊人的小虫母抬头的时候,被愤怒驱使的精神力即便尚未完全充盈,但依旧发挥出了比以往更加磅礴的力量,如鞭子似的重重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