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刚睡起来,珀珥那本就宽松的领子后撤比较厉害,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理,隐隐能窥见藏在阴影之下的肩胛。
在左侧偏下的位置有一小块晕染着淡红的肿胀。
很轻微,如果不是赫伊观察力惊人,他几乎要忽略过这点变化——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在战舰上为珀珥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痕迹。
赫伊眉毛微蹙,彻底解开挂着的长发后,温热的指腹向下探了探,抵着那一小片红肿问道,“珍珠,这里会痛吗?”
“不会痛的,”珀珥有些茫然摇头,“那里怎、怎么了吗?”
赫伊:“有一点红肿。”
“可能是撞到了。”
珀珥说起这个的时候有些无所谓,对于他来说,之前看不到的时候,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情,总归碰完、疼完,再等那么三五天,伤痕总会好的。
说着,珀珥有些小自豪地补充了一句,“我、我不留疤的!”
赫伊轻叹一声,在珀珥有些迷茫、无措的神情里,他忽然伸手,褪去手套的手掌拢着小虫母的后脑袋,几乎将人完全抱在自己的怀里。
那是一个很温暖、很可靠的怀抱,是珀珥最初在辐射荒星上所遇见到的救赎与保护,对他来说总具有一种特殊的意义。
“即便不留疤,我也希望您能不再受伤。”
赫伊的手掌轻抚着珀珥的后脑勺,再到后颈、脊背,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他说:“抱歉,是我们来迟了。”
几乎是这一句话落下的瞬间,原本能笑着扑进那尔迦人怀抱里的小虫母红了眼眶,难以控制地凝出了可怜巴巴的泪珠。
有一点点后怕,一点点委屈,还有一点点被熟悉包裹后的依恋。
怎么能不害怕吗?
即便堕落种不曾伤害过珀珥,可当他骤然从一个环境换到另一个陌生的环境后,心理性和生理性上的恐惧都是难以遏制的。
但珀珥忍住了。
他很坚强。
他一直忍到了现在才哭出声。
只有一点点委屈。
珀珥想,他就稍微、稍微地哭一下。
小虫母的眼泪很烫,隔着军服布料洇湿了那一小片的痕迹,散发着近乎灼烧赫伊心脏的热度。
年轻的首席半垂着眼睛,手掌拢着安抚在珀珥的后脑勺上,似乎想要借此为对方传递力量,以及潜藏在他心底的歉意。
他将小虫母抱得更紧了。
如同在拥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对不起。”
赫伊又一次道:“是我们……是我没有保护好您。”
找到珀珥之前,赫伊不曾合眼休息过一刻。
每当他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竟然都不曾察觉到队伍里被安插了堕落种的钉子,甚至在修改导盲球系统的时候时候给了他们有机可乘的机会……
赫伊想,幸好他的珍珠没有出任何的意外。
幸好。
怀里的小虫母蹭了蹭哭湿的脸颊,他眼角的泪水湿哒哒地黏在睫毛上,有些难受,声音含糊而轻细,却很软。
他回抱赫伊,纤细的胳膊搂住对方的腰,小声说:“没关系的,珍珠也原、原谅你了。”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不够全面,珀珥仰头,露出那张被哭花的脸蛋,补充道:“——是你们。”
赫伊扬起唇角,抬手拭过小虫母眼尾的泪水,尾音勾着笑意,“谢谢珍珠。”
珀珥眼圈还红红的,但脸上又染了笑。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蹭了蹭脸颊,“那他们呢?”
“他们啊,”赫伊微顿,神情有一丝丝的微妙,“他们大概正在……雄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