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那是虫母与子嗣之间无法阻隔的链接感。
是一种温暖、粘稠,此生都无法被剪断的透明连线。
【妈、妈妈……】
【在哪里……妈妈……】
【找到了。】
高挑的蝎组成员02仰头,在发出蜂鸣一般的聚集信号的瞬间,甩在身后、强壮如巨蟒一般的乌黑尾勾快速袭来,将枯木击了个粉碎。
反应灵活的沙蜥则扒着02腰部深色的作战腰带,将小小的自己固定在那里,避免被这条力道过于恐怖的尾勾给甩飞。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四散在周遭的蝎组成员聚集。
其他感知到信号的那尔迦人也随之而来,只有晃晃荡荡、不把这当一回事的缇兰不见踪迹。
赫伊不着痕迹地拧起眉头,对这位向来与自己不对付的双生弟弟没有任何办法。
02偏头,看向蝎组的首席厄加,声音同样沙哑低沉,似乎并不常说话,“——在这里。”
无需这句提醒的话,当所有的那尔迦人在破碎的枯树周围时,他们已经越过作为媒介的沙尘、土地、石块,在地底的洞窟深处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呼唤。
……
向下的土地被掀开、遮挡着路径的石块被轰碎,一寸一寸地深入之后,燃血组和秩序同盟的成员那巨大的钳足上落满了烟尘。
地底下诡异的纯白色钟乳石终于裸露出它们的全景,缀连着数也数不清、恍若流动着生命的白色菌丝,促使着那尔迦人的心脏更加悸动强烈。
【妈、妈妈……】
【找到了。】
朦朦胧胧的呓语响彻在子嗣们粘稠的精神力深处,那甚至是他们不自知的呼唤,是由基因、本能促成的痴缠与渴求。
子嗣渴望他们的“母亲”,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底下洞窟的裂口透出了干燥炽热的日光,当浮动的粉尘彻底落下时,数个那尔迦人的瞳孔同时收缩——
苍白色的菌丝中央,站着个高大挺拔的雄性,他面无表情地半垂脑袋,自臂弯间拢着一个小小的、正在剧烈咳嗽着的身影。
那抹影子背对着他们,纤弱、单薄,唯有咳红了的耳朵尖变成了这片洞窟中唯一的艳色。
而不远处,这是一头被菌丝缠绕到无法动弹的巨型星云犬。
前不久才结束战争的那尔迦人认得分明,那是当初被SSS级沙虫呼唤出来的另一头王级异兽。
空气一时间变得诡异而安静。
高级那尔迦人在确定完周遭的环境后,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小虫母的身上,可被盯着的珀珥此刻却难以察觉氛围的变化,只一个劲靠在那片深麦色的胸肌上低声咳嗽。
奥洛维金想要上前,却被灵活的菌丝挡住去路,在小虫母还被对方抱在怀里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沉默站定在原地,隐忍地盯着那抹背影。
浮动在珀珥周围用作“耳罩”的精神力散去,但当事人迟钝的感官却尚不曾知晓旁人的到来。
阿斯兰单手抱着珀珥,另一手一下一下轻拍着对方的脊背。
那是长者给幼崽顺气时的举动,被他做来总有种古怪的不和谐感,似乎那双手应该拿着染血的长刀、拎着异兽的头颅,而非去拥抱、安抚孱弱的小虫母。
珀珥咳得连肋骨都疼,好在落在脊背上的手掌力道适中,在缓慢的安抚下抚平了他那股惊惧之后导致的气急。
——双存在于精神力记忆中的眼睛情绪太过吓人,几乎完全覆盖了他第一次见到异兽战场时的恐惧。
剧烈的咳喘缓缓平复,珀珥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是谁的时候,那具单薄的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害怕那双眼睛。
怕得要命。
阿斯兰垂眸,略微弯腰,将怀里的小家伙重新放在了地上。
在松手的那一刻,他眉眼锋利,尽显凶残与威严,又很快收敛,却足以看出来一点不悦。
他鲜少外露自己的情绪。
几乎是在双脚刚刚落地的瞬间,珀珥的手指攥着宽松的衣摆,安静瑟缩着后退,像是个被吓呆了的小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