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说不出口。
这段时间,她好像被陆知序养得有点儿太矫情了。
头疼脑热了要被哄一哄,难过了要被哄一哄,就连现在不舍得离开这样的小事都可以放到明面上来讲一讲吗。
被陆知序知道了,一定会被笑话吧。
她赌气地把头扭过去,看服务区来来回回走动的人,良久为转移话题,才低声说了一句:“只是觉得,大家都活得像蚂蚁。”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陆知序却立时就捕捉到她话里的情绪。
“不想回去工作了?”他语调比刚才还轻,“想回来我们随时再回来,嗯?”
“是呀妈咪,我也好喜欢那里。”温衡缩了缩脖子,语带后怕,“就是如果下次没有陈教练一起就好了。”
听见这话温言才慢吞吞笑了。
温衡跟她一样,是只旱鸭子,学不会游泳。
陆知序当晚见到陈教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很平静地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就将这项技能从温衡的人生清单上划掉。
温言抱着温衡笑得前俯后仰。
陆知序拿她没办法,话里都是无奈:“还笑,我的基因呢,都去哪儿了?”
陆知序各种运动都非常擅长,要不是有林氏陆氏这样的背景撑着,说不定早就去当个专业运动员。
温言听了这话还在笑,温衡却先反应过来。
小小人儿的眉头蹙得很紧:“爸爸的基因?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知序眸色深了深。
沉吟片刻刚要说话,温言却在这时候醒过神来了,抢白道:“你爸爸开玩笑的。”
陆知序噙着笑看她:“原来我在开玩笑?”
温言用力点头,表情严肃。
“没错,你在开玩笑。”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温衡坦白。
虽然陆知序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儿,以温衡的性子大概率只会接受良好,但他选择尊重温言。
尊重这个辛苦养大温衡的人。
于是他笑了笑,没再言语。
这会儿温衡带着逗她笑的心思主动揭起伤心事,陆知序很配合他的演出。
“放心,下次没陈教练,给你换个许教练、马教练,总有你喜欢的。”
温衡一本正经拒绝他:“爸爸,我听说中国正在提倡快乐教育,我需要快乐教育。”
“先让你快乐,然后再教育。”
“不是这样的!”温衡本能地觉得不对,但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父子俩说得有来有回,热闹的氛围一下就将温言心头那点儿淡淡的惆怅化开了。
她笑眯眯看着两个人想,她早被最美好的梦包围了。
和在哪里,看什么风景,其实无关的。
她眉眼变得软和,脸上也有了笑涡。
陆知序认真观察了会儿:“没事了?”
温言心里头一软,乖乖坦白:“没事了。刚才就只是莫名其妙有点儿舍不得,已经好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样小的情绪,也可以被看到,被认真处理,而不是只能埋着藏着假装这些情绪全都不在,然后静静等他们发酵成一团,直到某一天彻底爆炸。
陆知序简直就像她的拆弹专家。
从以前到现在,每一次都承接着她暴走的情绪。
这感觉,莫名有一点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