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出口,陆鹤珣的双手已先行一步,捧住沈聿的脸,让他看过来,“陛下,可要出去走走?”
“朕要服用明朱散。”脸上的力道不重,但沈聿的嘴巴还是嘟起来,不满的声音“嘟嘟嘟”吐出来,“陆卿,去取。”
“陛下,服食明朱散损伤龙体,不可多用。”陆鹤珣蹙起眉,秀气的眉毛成了朝下的两撇,连带着嘴角也压平。
说这话时,陆大人情不自禁用上在国子监中斥责学子的嗓音,略带着点严厉。
叹声气,陆鹤珣扶着沈聿的胳膊,在他的注视下跪到地面,软下嗓子,柔声商量着,“陛下,今日不用,可好?”
沈聿盯着他,“你凶朕。”
他,凶树!
凶树!!
“陛下,我…微臣错了,任凭陛下处置。”陆鹤珣竟是从袖中掏出根戒尺,放于沈聿腿上,随后摊平自己的双手。
——这是国子监学子受罚时常有的姿态,等着夫子打掌心。
沈聿提起小臂长短的戒尺,放眼前仔细端详片刻,落下戒尺,在他的掌心轻轻一打,“朕定要罚你。”
“陛下想如何罚微臣?”
“嗯——”沈聿思索起来,“到庭院里跪上两个时辰,让宫人打几十板子,还是罚你三日不可用膳?”
“不如这样…”沈聿话音一转,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正好瞧见他脖颈间一截雪白的里衣,笑道:“罚你这几日穿朕的里衣,入夜也不许脱下来。”
穿陛下的里衣?
陆鹤珣觉着有些呼吸不畅了。
他的目光触及那抹金黄的衣角,便仓皇逃开,脖上泛起红,似要将那雪白里衣也染上绯色。
窗柩漏进的日光忽然烫人起来,他攥紧衣袖,指尖慢慢泛起白。
偏生眼尾不听使唤而扬起,毫不掩饰,将沈聿面上神情偷来眼底细细地品。
陛下…神色如常,全然不知他说出了何等亲昵的话,叫人心里难耐。
直至沈聿拍下桌,陆鹤珣才反应过来,低眉顺眼的,道了声“是”。
“叫你取个明朱散如此慢,罢了,朕自己去拿。”说罢,沈聿要起身去拿。
陆鹤珣连道:“陛下,微臣去取。”
说着,也不给沈聿拒绝的机会。陆鹤珣飞快起身,借着转身的遮掩,将自个儿做的“明朱散”握在手心。
做坏事难免心虚,且今日装明朱散的木盒实在高,陆鹤珣踮起脚尖,伸手捞了好几次,也没碰着木盒的角。
哪个胆大的宫人放那的?
心满意足地见到陆大人焦躁的背影,沈聿忍着笑,起身朝着他走过去。
有人显然是没有做过细作的,手里抓着个小瓷瓶,还在那捞木盒,旁人一眼就能瞧见。
陆大人全身用力往上时,朱色官袍勾勒出细腰,沈聿虚虚比划着,又往前靠住,理直气壮地抱了上去。
“陆卿。”沈聿在他耳边轻笑。
“陛下?”陆鹤珣手一松,小瓷瓶往下掉,被沈聿抓在手里。
“这是什么?”沈聿故意问他。
陆鹤珣手心冒着冷汗,但腰间横着的手,又让他整个人烧起来,强装镇定,“陛下,是明朱散。”
“明朱散啊?”沈聿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带着他的腰往自己身上靠,“既然已经取到了,陆卿,你来喂朕。”
……
日光显出几分炽热,穿过庭前楠木的枝叶,在青砖地上留下细碎的光斑,门口吹进风,带得树影晃动起来。
躺椅搬到树底,还撑起把巨大的伞。两个小太监立于躺椅后,拿着宽大的蒲扇,上上下下扇着风。
沈聿躺在躺椅上,侧目瞧着愣神的陆鹤珣,瞧扶手,“陆卿,傻站着做什么?”
陆鹤珣紧握着小瓷瓶,“是。”
天子服用明朱散极为讲究。要先倒出一瓶放入瓷碗中,加入清晨甘露,净手,不断揉搓,成可入口的小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