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远开车驶进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在一间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下,然后随意介绍道:“这间酒店是傅家旗下的产业,你平常如果想来吃个饭……”
傅峥没等他说完,便疏离地拒绝:“不必了,这里不是我消费得起的地方。”
傅怀远闻言只是笑笑没说话。
等到进了包厢,关上门,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这里的肠粉味道很不错,你要试试吗?如果你喜欢吃口味重一点的,可以叫一份豉汁蒸凤爪。”
他态度自然而亲昵,仿佛真的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父亲,这让傅峥感到有些不适。
“我不饿,点你想吃的就好。”
傅怀远叫来服务员,把招牌的菜式都点了一轮,才合上菜单。
“听你妈妈说,你最近在准备ICPC程式设计竞赛的区域赛?这个比赛含金量很高,如果可以入选,对你的前途会很有帮助……”
傅怀远自顾自地说了一通,发现傅峥从头到尾都看着窗外,不知有没有听进心中。
傅怀远也不恼,端起桌上的普洱茶抿了一口,随后笑着问道:“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你似乎并不想当傅家的公子,这是为什么?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别人奋斗几辈子都求不来的财富,难道不好吗?”
尽管他隐藏得很好,眼底还是显露出些许探究。
傅峥把目光转回来,语气平静的无波无澜:“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挣。”
傅怀远似是觉得他的回答很有趣,没忍住轻笑出声:“你这宠辱不惊的气节,倒是和你妈年轻的时候很像。”
傅峥察觉到他话中的深意,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他看得出来,经过这段时日,母亲的态度有逐渐软化的迹象,也难怪傅怀远能够如此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傅怀远大抵是认定了,他们母子最后一定会妥协,才会表现得这般气定神闲。
傅峥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只得以沉默代替回答。
然而,傅怀远这只老狐狸,却不是那么轻易能够糊弄过去的。他双手交叠撑住下巴,身子往前倾了倾,“年轻人有骨气是好事,但这骨气,也得用对地方,否则就成了意气用事。”
到底是纵横商场多年的人物,当他端正神色时,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傅峥没有退让,眼眸依旧直直地注视着他。“谢谢指教,不过我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不会轻易改变。”
说出这句话,傅峥原以为他会当场翻脸,毕竟傅怀远好歹是一个集团的掌舵人,三番两次地被拒绝,面子上多少过不去。
谁知傅怀远非但没有丝毫不悦,还和颜悦色地同他讲道理:“你母亲的病,需要长期服用药物治疗,开销加起来,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你可以咬牙拿出这笔钱,但你也无法否认,你给不了你母亲顶尖的医疗资源。”
“而这些,傅家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不得不说,傅怀远确实深谙谈判技巧,一下子就戳中傅峥内心最深处的痛点,令他无法反驳。
他垂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攥紧拳头。
“跟我回傅家,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坏处。你如果不愿意接触傅家的产业,也无所谓,爸爸不会逼你。”
话到此处,傅怀远放软了语气:“爸爸只是想要弥补过去的缺憾。阿峥,你给爸爸一个机会补偿你和你妈,好不好?”
他将慈父的形象扮演得唯妙唯肖,傅峥却并未当真,而是垂眸思索起来。
不管傅怀远的目的为何,但他有句话说得没错,以傅家的财力,能够给予他母亲更好的医疗照护,这是他拒绝不了的条件。
傅怀远仔细观察着他,捕捉他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察觉到他内心的犹豫和动摇,又再添了一把火:“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突然多出一个父亲的事实。我不会强迫你马上认我这个爸爸,你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
傅峥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自己的所有反应,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他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傅怀远放松身体,往椅背靠去,整个人看上去很松弛。“对了,你和裴家那ㄚ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提到裴安夏,傅峥幽暗的眸子闪了闪。
虽说两兄弟同时和一个女人牵扯不清,不是光彩的事情,但在傅怀远眼里看来,这也不过是小辈间的玩闹,只要不闹到台面上,倒也无伤大雅。
“如果今天你是傅家的二公子,裴家那ㄚ头也不至于敢这么对待你。”
傅峥皱起眉头,莫名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尽管分手时闹得不太愉快,他也没想过要报复裴安夏,更不爱在背后嚼舌根。
“抱歉,我并不想谈论这件事。”傅峥站起身,准备离开,“要是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说,恕我先走一步。”
父子关系仍未修复,傅怀远不愿把人逼得太紧,索性摆摆手说:“你等会儿还有课吧?我叫司机送你去学校。”
“不用了。”傅峥依然是那副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我自己搭车回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