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寻光点头,“我想看得更清楚些。”
余寻光的屋子里现在没有任何植物摆件,唯一存在的,是他自己通过网购得来的一株槐树幼苗。
柳盛阳忽略目之所及之处被各种反光之物倒映出来的自己,“我想去看看你家的盥洗室。”
余寻光越过他快步走动,做了一回沉默的向导。
他家里卫生间的格局不错,淋浴间被单独分出来,旁边还摆了浴缸。
关键是洗浴区的镜子也足够大。
柳盛阳退出去,经过询问后,进了旁边的一间卧房。
床头和衣柜上也被粘了镜子,角落的桌上还摆上了香炉和贡果,看得柳盛阳开口感慨,“你是真不怕自己被那些东西弄死。”
余寻光站在门口,他眼中透出的聪明劲儿让他看起来像个什么研究家,“我今天遇到你之后又在想,你说,他们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柳盛阳道:“他们就算不知道,看到你摆着的镜子,应该也能从里面看清自己是哪幅尊容吧?”
余寻光皱了皱眉,他或许觉得柳盛阳不够尊重他的朋友,他想反驳,又因为什么原因吞下那种抗议。
柳盛阳回头朝他一笑。他从空无一物的耳朵上取下来一根烟——仿佛那里本来就有一根烟。他握着烟嘴,吹了吹烟头部分,烟瞬间点起火光。
柳盛阳将烟立起来,随手放入了香炉。
“你有没有从剧组里拿回来过什么东西?”
“有的。”
余寻光又把柳盛阳带去了另外一间书房,给他看了自己入行到现在的剧本,还有一些关于角色的纪念物。
饰演运动员时的球鞋,饰演警察时的警徽,饰演消防员时带回来的消防帽了,还有饰演民国医生时的眼镜,饰演总裁时为了练就茶艺而特意选购的茶具。
这些东西都有被余寻光好好地收藏。
他还畅想:“等我有了自己的房子,我要在家里打满墙的柜子,给他们每个人一个家。”
柳盛阳腹诽道:那你家里的人未免也太多了。
他伸手摸了摸那些因包了书皮所以看起来崭新的剧本,神色复杂。
入夜,日色西沉。柳盛阳大喇喇地伸长手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边是透亮的落地窗,眼前超大屏的电视里播放着余寻光的剧。
面前的客厅茶几上一股细烟袅袅升起,正是由于柳盛阳从卧室里拿出来的那只香炉。
余寻光家的厨房是开放式,餐厅就在客厅的另一端。此时,屋主人正在厨房里备菜,电火锅就在餐桌上连着线加热,里面咕噜咕噜,泡起红油和辣椒。
这便是他们的晚饭了,据说底料还是余寻光的朋友特意从川省给他带过来的。
柳盛阳其实很奇怪,明明在现实生活中余寻光不缺交心的朋友,他也不像是那种孤独自苦的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将内心的欲望投射入自己所饰演的角色里的行为呢?
闻了闻弥散在客厅里的香味,柳盛阳听着底料沸腾的声音,起身去把电火锅的温度调小,“你菜弄好了没有?”
“马上。”
柳盛阳看了一下锅里浮起来的底料块,拿起勺子正准备搅拌均匀,沸腾的水泡下陡然浮起来一张人脸。
猝不及防地,他和“他”大眼瞪小眼。
柳盛阳转头,看到餐柜上的镜子里有个清晰的人影,他又赶紧追随反方向角度而去,果然看到余寻光提到过的黑漆漆的“陈光”在通往卧房的过道处站着。
余寻光这时出现在厨房门口,他手里还端着两碟备好的菜。他望着那人,满怀期待地问:“饿了吗?要不要一起来吃?”
他的态度如此友好。
可“陈光”却眨眼间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