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的拒绝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为什么?”
“我们不一样。”我对吉苍说。
“哪里不一样?”吉苍对我说:“你不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么?”
轮到我沉默了。
我坚持我做出的决定。
我不想再靠近这个人。
我们被迫在第九盏灯的副本“无垠之河”里相遇了。
没有预兆,没有选择。
巨大的,湍急的河流之上,只有一叶孤零零的扁舟。
我站在狭窄的船头,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即将堕入深渊的告死鸟。
他立在船尾,高大的身影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任凭风浪拍打。
我没有看他,没有开口,没有挑衅,没有嘲讽。
前所未有的安静,像一层厚厚的茧将我包裹。
吉苍却主动走了过来,他的靴子踩在湿滑的船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停在我身边不远,目光落在我那件沾染了无数玩家血迹,呈现出诡异斑斓色彩的宽大黑袍上。
“你知道么?”他的声音在风浪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你这样子,就像是一只花色的蝴蝶。”
蝴蝶?我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色彩斑驳的衣袍。那是我的战利品,死亡的印记,混乱的勋章。还缺少一种颜色,一种纯粹,灼热,如同他灵魂般的颜色。
吉苍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你要装作不认识我么?”
“缄默这两个字其实不太符合你。”
“我很好奇你的真实名字。”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过,你其实是不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闹闹腾腾的,虽然做的事不怎么讨喜,但本质也不至于太坏。”
“你现在这么安静,我反而有点担心了,你是不是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我得提醒你,我们好像是一条船上的。
“对了,你会游泳么?”
“我们的船要撞上石头了……”
船最终还是翻了。
我坠入刺骨的洪流。
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湍急的暗流裹挟,拉扯,像一片枯叶般旋转着向下沉去。
水底的世界光怪陆离,幽暗的光线下,无数扭曲的影子在晃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和嘶吼。
那是亡者的低语,是规则的嘲弄。
还是没能摆脱……
沈自清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再次浮现,他的幻影在水中伸出手,死死抓住我的肩膀,带着怨毒的笑意,要将我一同拖向永恒的黑暗深渊。
吉苍注定会和他的朋友们点燃最后一盏灯。
迟早,我也会忘记吉苍的脸。
水面上,金色的光芒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我的喉咙,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我的意识在迅速抽离,沉向更深,更冷的黑暗。
就在我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一只有力且滚烫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硬生生将我从沈自清的幻影鬼爪中撕裂出来,吉苍,他像一头搏击怒海的蛟龙,无视水流的狂暴和暗影的撕扯,死死拽着我,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我奋力向上游去。
破水而出的瞬间,空气涌入肺腑,带来剧烈的咳嗽和刺痛。我被粗暴地拖上了冰冷的河岸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