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邵宏渊发现了表现的机会,而是因为他单纯误判了形势,竟然起身呵斥:“陆相公,这乃是两淮大军中的军议,不是在山东。。。。。。啊!”
邵宏渊话还没有讲完,脑袋上就被飞来的银杯砸出血口来。
陆游甩了甩手上的水渍,余怒未消的踹翻了身侧的案几,戟指邵宏渊喝骂出声:“今日我一日奔波百里至此,是为了与虞相公正面言语,你算个什么东西?!败军之将,也敢在老夫面前饶舌吗?”
陆游的呵斥一点都不留情面,很快就有淮西大军军将起身,向腰间摸去。
然而这些老兵油子刚刚有些动作,却又被杨春起身喝骂,撵出了帅帐。
宋国就是文贵武贱的体制,虽然此时已经不是北宋时期宰执驱使武将如门下走狗的时代了,然而这些武将在面对手中有军功的相公时,还是天然矮上一头。
尤其是今日帅帐中还有两名学兵知兵的相公。
陆游几句话让全场闭嘴之后,目光炯炯的看着虞允文,等待着他来应声。
“陆相公,你有何言语?”沉默片刻之后,虞允文方才问道:“难道是军资不足?”
虞允文为了维持军心,在军议中只说了金军分兵去宿州,却并没有说情报来源,也没有说宿州的军情究竟如何了。
事实上,时间过于紧迫,虞允文终究也管不了那么多,也只能全力攻打仆散忠义大营,几日之内是顾不得宿州的。
陆游不知道是魏昌前日才将军情传递过来,只道是虞允文早就接到魏胜的军使传报,却始终是按兵不动,此时更是以这般言语来敷衍,当即更是愤怒。
“虞相公,你少给我装糊涂!”陆游的手已经扶到了佩剑上,朗声以对:“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如今县势如危卵,你是发兵还是不发兵?!”
虞允文终于也有些变色:“若我发兵如何?不发兵又如何?陆务观,你也怀揣着个大铁椎,想将本相砸死夺兵符吗?”
两名文化人的机锋虽然没几个人听懂,然而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是摆在眼前的。
帐中诸将各自惊慌之余,却又觉得自己开眼了。
莫非今日能看到两位相公在军中互殴?
陆游此时真的想学习朱亥了,但虞允文的语气反而缓和下来:“陆相公,你又不是不知兵,金贼有两万多正经兵马在身前,我又如何能分兵?而此时正是覆灭他们的大好时机,又如何能撤军?”
陆游再次环视帐中之人,却是怒极反笑:“那你们不去厮杀,还在这里等什么?等金贼自溃吗?”
到这种时候,李显忠也有些愤懑了,想要起身作答,却又是被虞允文截过话头:“好让陆相公知晓,刘大郎已经策反了河南汉儿军,让他们对金贼反戈一击。
可这些汉儿军却不与我联络,双方无法约期,既然陆相公来了,可否再以刘大郎的名义,往淝水西岸一行呢?”
陆游扶剑在原地愣了愣,却没有想到远在河北的刘淮是如何劝降河南汉儿军的,但是他转念一想,以往刘淮与石据书信来往频繁,也许就是彼时种下的因,到如今刀兵相加,锋刃难饶之时方才能有果。
陆游根本不担心是虞允文借刀杀人。
所谓狐假虎威,陆游身后站着一只真的老虎,就算此番白走一趟,他也有七成把握安然返回,石琚但凡脑子不糊涂,就不可能给虞允文当刀子。
自北伐以来,诸多危险,生死都走过好几次,陆游难道连这等危险都不敢冒吗?
陆游只是冷哼一声,随后扶剑转身离去,待走到帐门口时,方才转头失笑:“虞相公,此番北伐杀贼,要么是靠山东义军,要么是靠金军反正,我且再问诸位一句。”
说着,陆游拔出剑来,遥遥指向了帐中诸将:“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难道国家养兵百年,竟还是养出一些酒囊饭袋了吗?”
一言即罢,陆游不顾众人纷纷变色,大踏步的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