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会难过,为什么他现在会想起那只仿佛已经在逐渐被遗忘的雌虫,为什么听到喜报他的心绪一半上扬,一半却使劲下落。
这……是为什么。
没有虫能回答斐洛的疑问,安静地坐在自己专属休息室里的雄虫也无法自己找到答案。
他只是直觉地觉得有些不对。
毕竟那样强大而生命热烈的雌虫消逝得太快,快的他似乎来不及接受这个事实,快的他似乎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还有那一封封从边境星传回首都星的喜报,仿若灿烂的繁华盛开在烈火之上,雄虫听着喜讯同样抑制不住地为之心喜,但,那点喜意似乎每次蔓延没有多久就无声地被蒸发殆尽。
一颗时刻悬在刀刃之下的心,哪怕高兴,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但还好,大概命运也不忍雄虫接受这样的折磨,很快,悬在斐洛头上的那把刀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殿下”
“这是我们收集到的诱杀计划相关的全部资料。”
一只陌生的雌虫,在接受完斐洛的精神力安抚后,借着感谢的名义无声而迅速地靠近如今守卫越发严密的银发雄虫身旁,低声说了一句话。
没有虫注意到陌生雌虫低声说的那句感谢以外的话,除了刚进行完精神力安抚明显有些疲惫的银发雄虫自己。
但就是这一句话,就是这一句短促而无虫听见的话,让斐洛反常地坚持把这只雌虫带到了自己的休息室,甚至还不允许任何虫进入打扰。
由于战事爆发以及斐洛身份特殊的原因,再加上他的心理状态,如今的银发雄虫明面上在首都星出行自由,但实际上早就接受着严格的管控。
除了他进行精神力安抚时有可能接触到其余虫族以外,生活中雄虫见到的,遇到的每一只虫族,都是经过联盟各部门筛选过一次又一次,确定没有危险的。
但即便防范如此严密,到底,虫族们还是百密一疏。
不安地握紧拳,莱斯利也不知道斐洛为什么突然会单独同一只刚从前线返回来接受精神力安抚的雌虫见面。
可哪怕莱斯利不知道原因,但不安的情绪依然逐渐在雌虫心上蔓延。因此尽管阻拦不住斐洛,但金发雌虫还是迅速把这件事汇报了上去。
而屋内,银发雄虫却是并没有像门外众虫猜测的那样在同陌生雌虫对话。相反,看着手里的资料,斐洛沉默了很久。
这不是一份太长的资料,其中很多记录部分甚至堪称简略得有些没有逻辑。
看得出来,整理这份资料的雌虫自己或许都不清楚他口中‘诱杀计划’的全部内容。但,足够了。
已经,足够了。
抬起眸,斐洛望着面前这位陌生的,身着第三军团肩章的雌虫,呼吸突然变得很慢,很慢。
仿若一场阴云终于降落了下来,仿佛压在胸前的巨石彻底落了下去,看着面前的雌虫,看着他的肩章,斐洛突然松了手,仿佛再也没有丝毫力气,甚至都握不住手里这薄薄一份资料。
毕竟虽然雄虫手里拿的资料薄得仿佛眨眼就能翻看完毕,但那上面记载的数字,那上面镌刻的真相,却是那么的沉,沉得雄虫几乎有些透不过气。
他又做错了吗?
斐洛在思考。
自从因为自己对雌虫太过放纵总而引起一系列混乱后,斐洛已经开始学着收敛自己的举动,注意自己的言行。
他开始明白自己的任何小事如果随意蔓延发展,有可能就会引起一场剧烈的风暴。
因此,自从战争爆发后,自从戈尔疑似战亡的消息传回来后,自从昼沙坚持要去往前线后,哪怕雄虫情绪从来称不上平静,哪怕雄虫想过亲自去边境星找蓝发雌虫,哪怕雄虫是真的想替昼沙走上前线,但他没有。
他开始学着顺从虫族的安排,他不愿也不敢再在这样的时间点上去标新立异,他试着去做一只普通的S级雄虫所能做的最多的事,他已经足够小心,也足够努力。
但,为什么他已经很注意,事情还是发展成了如今这样?
“你们没有把这个计划向昼沙将军汇报?”
银发雄虫到底还是问出了声,而听着他这个问题,垂眸,陌生雌虫声音低哑。
“殿下,我们无法汇报。”
“为什么?”
“因为……昼沙将军的副官,就是同意诱杀计划实施的军雌之一。”
昼沙自请去萨迪克星域所引起的后续变化,自他决定做出的那一刻就已经出现。
有些雌虫是当真只为了能消灭星兽,保卫联盟。还有雌虫是不愿让自己心爱的斐洛殿下因为昼沙大将牺牲而难过。但同样,也有那些认为昼沙将军活着比普通雌虫活着更有意义的雌虫。
联盟内外,截止到现在,得知了萨迪克星系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什么的虫族,早就不止是一个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