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看一眼空落落的掌心,沉声道:“这两年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幼时那般躺在同一张床榻上。”
“可比起让哥哥整夜睡在小硬榻上,我宁可不缠着哥哥同住……”
“此事与你无关。”
魏承低声道:“是我怕你深夜做噩梦无人安抚,怕小银罐突然变化你又发起高热,怕你像幼时那般不老实从床榻掉下来摔坏了手脚,从来不是你黏着我,是我明知你长大了,可也还是放不下那根自你五岁起就拴在你身后的线。”
魏渝心中五味杂陈,鼓足勇气道:“哥哥,我,我心中有惑。”
魏承微愣,将小烛台挪置小案中间,“仔细着凉,坐下说。”
“那日我从福人居跑出来,是哥哥叫涣哥儿来陪我?”
魏承点了点头:“嗯。”
“哥哥,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魏渝将涣哥儿问他的问题抛给兄长:“若是我真与一人成亲,你当真欢喜?你别瞒我,我真想知道。”
“哥哥?”
“哥哥?”
屋子昏暗,魏渝瞧不清兄长的神色,急道:“你回答我啊。”
魏承垂眸,他无法回答。
他深知自己不能大度说欢喜,可也不能坦然说不欢喜。
他隐约觉得若说欢喜,他与罐罐怕是又要像那日午时那般不欢而散;可若说不欢喜,罐罐定会追问为什么不欢喜,到那时他又该如何说?
罐罐心窍未开,他绝不能引导他做任何事。
半晌,他轻声道,“为何这样问?”
“这几日我都在想这事,若哥哥真与旁人成亲,做旁人的夫,做旁人的父,我心里是不欢喜的!”
魏渝坦坦荡荡道:“我承认自己依赖哥哥,可这种依赖不是幼时那般想独占哥哥的照顾,这种依赖随着年岁增长愈发让我觉得陌生,还让我变得无法理智,像是那日我明知道哥哥与闻少爷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却还对哥哥口不择言;那涣哥儿只随口说一句“难道以后承哥还要给你一家三口盖被子?”我一听又慌又燥竟出言冲了涣哥儿!自打那日我从福昭寺回来后哥哥就变了,我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哥哥,你才高八斗,你博览群书,你能否替我解惑?”
魏承何其敏锐聪慧,听着魏渝一句一句剖白,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困惑。
让他夜不能寐,愧疚不甘的多年心事,眼下只需要他一句引导就能彻底拨开云雾见月明。
“罐罐,你听哥哥说。”
魏承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哥哥可以替你解惑,但不是现在。”
“秋后你将一路南下,这大康盛世的秀丽河山,壮丽恢宏皆在你心你眼,若你在领略天高海阔,交往诸多友人,见识世俗百态之后还有此困惑,哥哥再为你解惑也不迟。”
“只要你回首,我就在你身后。”
“哥哥。”
魏渝的心口忽然传来阵阵刺痛,他双手掩面,热泪顺着指缝流淌:“可是我的心忽然很难过。”
“人生在世间,聚散亦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