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一股脑儿涌过去。
十几人依次排列站在宫檐下躲雪,有人双臂环抱瑟缩着身子,有人举起双手哈气取暖,还有人在打量这座大门紧闭的巍峨殿宇。
“阿宜,你在干什么?”乌拉尔突然出声打断傅归荑推门的动作,同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纷纷转过头盯着她。
惊惧的视线瞬时凝固整个空间。
“我看看能不能进去避一避,这雪也不知何时能停,怪冷的。”傅归荑在其余人不赞同的眼光下悻悻然收回手。
“咱们还是不要随意擅闯,否则……”有个人抬起右手轻轻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警告之意明显。
“是啊是啊,谁知道是不是禁地。”
“对,千万别乱走,他们南陵规矩多得很。”唏嘘的附和声响起一片,眼神或多或少带有一丝忌惮与恐惧。
也不怪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们个个如同惊弓之鸟,来南陵京都一个月,心里早已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们如今是质子,而不是在自家地盘上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南陵太子裴璟在去年一举灭掉北蛮,结束了南北对立局势,如今南陵一家独大,裴璟更是无冕之王。
在两国对战期间,存活于南北夹缝间的十几个游牧部族或选择投靠北蛮一同覆灭,或归顺南陵获封侯爵。
现在能够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的世子们,都是当初选择南陵的部族。
所以有时候,选择往往比努力更重要。
两个月前,太子裴璟下旨传召封侯的各家嫡子进京学习南陵文化知识。
明面上打出的是帮助各族人尽快融入南陵的名义,实则是以人为质震慑他们身后势力不要轻举妄动,生出异心。
平津侯世子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按时到京城,半个月后就听见侯府因谋逆罪全族被诛,封地被悉数收回。
经此一役,宫内世子们立即收敛脾气,老老实实每日按时上课学习,生怕招来灭族之祸。
“这雪越下越大,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大伙纷纷愁眉苦脸,这么冷的天早起本就困倦,现下他们只想回被窝里躺着补眠。
鹅毛大雪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傅归荑仰着头一眨不眨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不知哥哥如今在哪里。
和这群被迫进京的世子们不同,傅归荑是自愿入京的。
她在一年前从一个南陵的商人手里见到了哥哥带走的手串,那个人告诉他这东西是从南陵皇宫流传出来的。
傅归荑不惜冒着欺君之罪,女扮男装顶替哥哥傅归宜进京为质,只为寻找那一丝可能性。
当年若不是哥哥替她引走那群北蛮人,又怎么会失踪多年,不知生死。
忽而刮来一阵凉风,漫天的鹅毛大雪随风飘进屋檐下。
傅归荑心有所动,探出半个身子伸手去接掉落的雪花。
这场雪那么大,想必整个京都地区都能看见,若哥哥真的在这里,是不是与她在欣赏同一场落雪。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露出微笑,双眸闪动着难以抑制的光芒。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接近哥哥的时候。
手里的雪忽然没有那么冷了。
不远处的高楼之上。
裴璟面容冷峻目视前方,身姿挺拔如孤松般站立在高阁沿廊上,周围的空气比雪更凉。
他冷眼注视着那群满脸愁苦的世子们一路跑过来避雪。
“他们近来表现如何?”裴璟淡淡问。
“回太子殿下,自从您雷厉风行收回平津侯爵位,他们这群人老实多了。不像刚来的时候,一个个跟地痞无赖似的,鼻孔全都朝着天,很是不服管教。”太监总管赵清躬身立在裴璟身后,恭敬道:“还是太子殿下您有办法镇住他们。”
裴璟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没动。
“殿下,雪越来越大了。”赵清看了眼裴璟肩上的落雪,出言提醒。
“回宫。”裴璟收回视线,准备转身下阁。
恰在此时,有一青衣少年突兀地出现在余光内,裴璟下意识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