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嗯什么嗯啊!
如果是想要缓和关系,为何不直接开诚布公说开。就算他认为自己没错,拉不下脸诚恳道歉,放下那副高傲的姿态,哄她几句不会吗?
苏时悦第一次觉得,感情充沛不是好事。她
的情绪像过山车似的,被他吊得忽上忽下。
察觉异样,苏时悦果断抽离情绪,专注于身份的伪装。
想要以假乱真,需得做足伪装。苏时悦从子时起待在王小姐的房间,由丫鬟战战兢兢地编发、上妆、穿衣。
原本的喜服厚重且繁琐,苏时悦与王小姐一同绞尽脑汁,在外表看不出来的前提下,将内里拆得七七八八。由一根丝绳牵引,只消往外一扯,便能将整套衣服拖下。
万事俱备,时至卯时。
天色渐明,公鸡司晨。
薄雾之中,一只迎亲的队伍垂着不成调的喜庆曲子,吹吹打打,朝庄园来。
走到近处,才发现这支队伍的脚夫脸色铁青,双脚离地,手背上尽是紫斑,犹如刚从土里钻出。
庄园守门人哪里见过这一看,顿时吓得腿肚子发软。连滚带爬冲进宅门,汇报这一消息。
苏时悦簪上最后一枚发簪,听闻动静,捧着盖头匆匆出门。
与门外等候的少年险些撞了个满怀,与之目光交汇。
少女红衣绚烂,肌肤胜雪,双眸明亮而坚定。嫁衣的金丝银线勾勒凤凰牡丹,随她跨步而出的幅度轻摆。红花怒放,金鸟振翅。
闻归鹤往后退开半步,像被炽热的阳光晃了眼,涌动的暗流褪去,露出惊艳又炽烈的光彩。
苏时悦没去看他的眼睛:“该走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喑哑如喘气奔马:“请新娘子上轿。”
苏时悦终于看向闻归鹤,他眼中的神采已淡去。少年将掌根抵在心口按了按,背身,下蹲,示意她依照计划行事。
他体态修长瘦削,纤薄脊背微突。脖颈白皙如玉,藏入领口。透过应景的青色对襟长袍,可见肩胛骨清晰而流畅的曲线。
“方便吗?”苏时悦小心发问。
“毕竟,你的身体……”
“我是修士。”闻归鹤提醒,面不改色,“不会碍事。”
“哦。”她白担心了,她真是太善良了。
她不再说话,自以为做了点心理建设,俯下身伏上他的背。她像一片落叶,搭在闻归鹤身上,由他背她完成这一场出嫁大戏。
趁周围人一拥而上,为少女做最后妆点,闻归鹤起身。
他用的是灵力托举,间隙礼节性地以真气凝成薄膜相隔。闻归鹤的动作很稳,但红盖头罩下,双脚离地时,苏时悦仍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与局促。
苏时悦视线受阻,慌慌张张压低身子,双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做了个接近于搂抱的动作,身子也往他身上贴了贴。
他身上自带的冷香味与寒意一股脑儿涌了过来,萦绕着她。
苏时悦很快意识到此举不妙,忙拉开距离,又气又急,自责地咬牙。
她在做什么?
如今是为保护百姓采用的权宜之计,对方又是惹她生气之人,她竟然还能因为算不上亲密接触的行为害羞。
小家子气,难成大事!
她兀自在这儿神游天外,心跳加速,看人家闻归鹤——
看人家闻归鹤……
忽然,少女心思停顿。涂了唇脂的朱唇微张,视线往外瞟。
苏时悦头顶红布,透过缝隙观察外界。
她的视线微微斜侧,少年轮廓分明的线条落入其中。
苏时悦张目,调整到合适的角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