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算了,我还是跟姑姑睡吧。妈妈你肚子越来越大了。”
他听到大人说女人怀孕很危险,被碰到肚子更危险。本来是想跟着妈妈的,但想到她的大肚子,自己还是跟姑姑吧。
卫卫跟着姑姑睡到了外间,晚上里间就只剩他们两口子了。等李成林上了炕吹了灯,她忽然发现自己跟他离的好近。没有了卫卫在中间当缓冲,俩人一下子就边境相接,被子都挨在了一起。
“媳妇、”
他还轻轻的喊她,吓的她往后缩了缩。“干嘛?”
“你躲什么,我又不吃人。”
今晚夜色非常好,月光撒在屋里他视力好看的挺清楚。他一喊,她往后缩。以前是那种带着些鄙夷,让他心里越来越冷,在家睡觉也会离她远远的。
如今却没有让他不舒服,反而觉得特好玩。跟他大嫂对线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嘛,他比大嫂还可怕?
“你、你有话说话。”恼羞成怒了,声音气冲冲的。这人怎么回事,她可还挺着大肚子呢,他不会那么没人性吧。
“怎么了,怎么忽然不高兴?”
“你到底要干嘛?”
“我不干嘛。睡吧。”
男人翻身背对着她,这回她终于安心了。默默吐出一口气,想着要不明天还是让卫卫在里间睡吧。中间夹着个孩子,她没这么忐忑。
听着她舒缓的呼吸声,他悄悄的翻身看着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些哭笑不得,带着许多的不解。
当年两人初见,他去公社接人,她在十几个知青中仿佛一颗发着光的明珠,一下子照亮人的眼眸。细皮嫩肉一看就是特别好的家庭才能养出的孩子,眼眸里暗暗的嫌弃。躲闪着目光害怕旁人看出来。
他当时已经听他娘的跟夏桃相过亲,不过还没定下来。那天一帮学生初到,看到路边不远处的水库十分兴奋,下车的时候小跑着过去瞧。
她也被拉着一起去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等他停好车过去喊人的时候,她已经掉水库里。他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噗通一个猛子下水救人。
夏天穿的本就单薄,她又穿的是裙子。她不会水,在水里已经完全懵了,死死的抱着他不松手。他只顾着救人,根本顾不了其他。等从水里出来才发现,她裙子几乎被撩到了胸部的位置,他一路抱着她光溜溜的腰上来的。
“林意晚光溜溜的被支书抱上来的。”
这话没要一天就传的到处都是,听说她在知青点哭,他作为男人主动提出负责。反正他单身,婚事也没定下来。
“你要愿意我们就结婚,要不愿意我想办法平复谣言。别太当回事,时间久了自然就过去了。”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她考虑后答应结婚。不过她提了个条件,嫁给他以后她不下地。
“我不会干农活,晒太阳皮肤会起疹子。”
真是个娇小姐,他当时默默点头答应了下来。大队社员们结婚一般都是按照当地规矩,彩礼和一系列的进门钱离母钱什么的,她什么都没要,结婚的衣裳她自己也有,不用赶时间现做。
结婚时是挺好的,可婚后生活却不那么顺利。她实在是太娇气了,让他多少次怀疑自己,没有金刚钻却拦了瓷器活。
她的出身,原本会遭遇很多非议和欺辱。这方面没问题,这是他的地盘,他自然有办法护着她。她不会做饭洗衣服,他也能帮忙。可他毕竟还有工作,不可能随时在她身边。
他娘每次看到他进厨房,都会坐在外头用眼泪淹他,他爹恨铁不成钢的瞪他,好像他进厨房做饭是犯了天条。这么多年他顶着压力尽量在做,可她还是不满意。
争吵越来越多,她看他的目光也越来越鄙夷。他再看得她高他也是个独立的人,这么老是被自己媳妇鄙夷时间长他也受不了。最后豁出去了给她弄到了回城指标,她却留了下
来。
这段日子,她处事沉稳冷静,他以为两人的关系终于有了改善。可没想到儿子一离场立马现了原形,他就是靠的稍微近了些,她都赶快往后退。
说不受伤是假的,男人的自尊心让他做不出这种情况厚脸皮往上靠的举动。只能背过身掩饰自己的失落。
月色下她睡颜沉静,一张芙蓉粉面和当初一样漂亮。不过气质发生了很大变化,之前像温室里娇气的蝴蝶兰,如今像是枝头的腊梅。坚毅冷静,对他看似亲近,实则疏离。
感觉上判若两人,可事实就是她就是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如果之前很高兴这种转变,如今却不知该喜该忧。
她重视的,大概只有孩子而已。卫卫是她的宝贝,肚子里这个同样是心肝。只有他是捡来的,靠近一点儿都不喜欢。
心情低落的后半夜才睡着,翌日天刚亮他起床出门。今天正式开镰,他得看着些。麦子可是细粮,不能糟蹋一点儿。
意晚起来的时候李冬麦也早走了,外头厨房锅里给她温着饭,卫卫拿着个小棍在院里斗蚂蚁。
“妈妈你看,蚂蚁好聪明啊,我给它们一块儿窝头,它们会回窝里报信,然后蚂蚁大军出动,齐心合力把它抬回洞穴。而且,有指挥的有干活的哦。”
“是嘛?”
“是。妈妈你快来看,蚂蚁好厉害的。”
意晚的早饭是煮鸡蛋,还有一份李成林一大早从豆腐坊端回来的纯豆浆。李冬麦做的饼子,给她的单独加了鸡蛋。家里几只鸡都在下蛋,但其他人基本不怎么吃,都留给了她。